文/龙雀君
“啊!”伴随一声大叫,徐福猛然从床上跳了起来,接着便以半蹲的姿势下意识戒备周围,好像此时自己正在危险密布的丛林里过夜,如今听到半点风吹草动就瞬间惊醒了一般。然而现在的徐福根本还未完全清醒,这一切也不过是他的本能反应而为。
“嘀嘀嘀……”闹钟声响起,徐福这才慢慢缓过神来,惊魂未定的他看着房间,再看看身边一如既往的摆设,早上九点的阳光正好打在他脸上,暖暖的痒痒的。还是原来那般杂乱无章,还是那股熟悉的味道,这些都是真实摆在他面前,确认这的确就是自己的房间之后,徐福才肯放低警惕重新坐下来。
“哦呵呵,”徐福自嘲般笑了笑,又摇了一下头,像是在确认什么,“我就说这只是一场噩梦,怎么可能会是真的,怎么会有如此荒唐的事,什么恶剧之神,什么重生游戏,真是的。”
“看来是我最近压力太大了,得叫三胖还有老菊出来撸个串才行,”正当徐福准备拿起床头的手机时,他无意瞟了自己的左手一眼,整个人立马就定住了,“怎……怎么会……会这样,不,不对,不是真的……”
下一秒,徐福像发了疯似的冲到卫生间,快速拧开水龙头,拼命搓洗自己的左手手心,“不可能的,什么嘛,怎么会这样, 不对的,这是不对的,这绝对是恶作剧!”
手越搓越红,水花四溅,就在徐福把所剩无几的洗手液全都用完之后,手心的数字“10”依旧清晰可见,他缓缓地瘫坐到地上,眼神空洞看着地板,任由水表飞快地转动,“呵呵呵……是真的,这居然是真的,呵呵……”
“这算什么,这到底算什么啊,”徐福拼命拍打地板,惹得从洗手盆溢到地板的水全都溅到周围,这时外面车水马龙,人们的交谈声此起彼伏,可是这一刻的徐福却绝望到听不见任何声音,他止住刚才的疯狂,喃喃自语,“难道,难道真的要我去杀人么?为什么,为什么会选中我,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啊,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是我!”
分针静静地在转动,整个单间内除了潺潺的流水声就再也没有别的声音,之后不知过了多久,徐福终于有所行动。只见他虚弱地扶着墙站起来,关掉水龙头之后,顾不上早已溢出卫生间的水,步履蹒跚地走到床边,看着镜子里那憔悴得不像以前那样开朗精神的自己,也不知道他究竟在思考什么,就这样呆呆地一动不动,一个小时过去了,两个小时过去了,最后,徐福把手伸向床头柜上的手机。
“喂,老菊吗?我,福子。”
“咋了,我在忙呢。”
“今晚大排档见,行么?”
“……行,要不要叫上三胖?”
“嗯,那今晚见。”
……
“小福子,说吧,突然叫我们出来究竟是怎么回事,下午电话里头就听出你不对劲了,”大排档里,那叫老菊的男人顶着一头乱糟糟的自然卷,满脸胡茬,一张嘴全是烟味,再加上深深的黑眼圈,整个人看上去一副无精打采、邋遢不堪的样子,“平常你再郁闷也不是这样,告诉我,你是不是还没开始就被甩了?”
“咕噜噜……”坐在老菊对面的徐福一言不发,只是傻傻地盯着桌上所剩无几的羊肉串,不时闷声灌酒。
“福子……你就……别这样……了,都半个小时……了,你一直……只喝酒,也……不说话,”被叫做三胖的胖子嘴里塞满了烤羊肉,连说话都不流利,“这可是你……叫我们……出来的,总……不能就这……样吧。”
“没什么事,就是心想我们好久不见,所以今天叫你们出来,一起喝酒撸串联系联系感情而已。”徐福像是做出什么决定,眼里渐渐有了神采。
“这可不像是没事的样子,你知道我刚到的时候看见你就像见鬼一样,双眼无神,行动呆滞,差点就以为你撞邪了。”
“我刚才只是在想些事情,现在已经想通了,也就没事了。”
“说吧,是遇到什么难以抉择的事了吧,”老菊满怀信心笃定地说,“看你眉心一片乌黑,肯定是发生什么不好的事,但是不同于遭遇祸事的人的愁云惨淡,你脸颊红润无比,这是反相,你现在必是处于两难之中,心里摇摆不定,下不了真正的决定。”
“跟你处了同事兼哥们那么久,我怎么都不知道你还会看相?”突然被老菊说中心事,徐福有点坐立不安,生怕他知道了什么。
看着徐福如此局促,老菊一口闷了剩下的半瓶酒,说:“现在这世道年头,谁没有半点真本事还怎么混下去,我只是对着一般人不展露而已。像我们做记者的,特别是像我这种娱乐八卦记者,需要比其他人更懂得察言观色,日子久了,追的人多了,看着看着自然就无师自通。”
“虽说明星出街一般都是墨镜口罩鸭舌帽,不拍戏上通告不面对群众粉丝时几乎是面瘫,可只要细心观察还是能看出些门道。”
“哦?那你说说看,你都看出什么来?”
“明星也是人,但凡遇到日常生活不需要演戏的时候,那时明星的表情才是真表情,”老菊随手拿起桌上开了的啤酒,灌上几口,“要真说起来,那说个几天几夜都行,这里我举个例子就算了,要是哪天你看到某个明星突然满面春光,或者说精神气质变得跟之前不一样,这种人尤其是已婚的,背地里头肯定会有值得搞作的地方,只要往下追就一定能挖出点八卦。”
“按你这么说,这是一般规律?那你看我能看出啥?”徐福好奇地问道,“要是说对了,我管你一星期的晚饭加宵夜。”
“瞧瞧你,你就这点出息。”虽然嘴里打趣着徐福,但老菊还是认真地看起了相,打量好一阵子后,老菊犹豫不决地说,“嗯……有点说不准,把你手伸出来我看看。”
“连手都会看?哪边?”徐福一听到手,整个人都哆嗦了一下,左手更是不自觉地紧紧握住。
“男左女右,你说哪边?”
都说到这份上,徐福也不好意思装糊涂,只好乖乖伸出了左手,但仍是拖拖拉拉不情愿的样子,老菊见状,二话不说,一下子就把左手拉了过来看。
“哎哟,你说你紧张个啥,我就是业余帮你看看,”老菊端详了好一会儿,“嗯……看样子你的生命线没什么问题,感情线倒是曲折不定,你要小心啊,这段时间你的情绪可能会变得很不稳定,大喜大悲对身体不好。”
“至于事业线,这就有点奇怪了,”老菊看了徐福一眼,徐福心虚地避开视线接触看向一旁,“之前我看你的事业线还是挺好的,现在却出现了断纹,按道理说,人的掌纹是不应该无端端发生这么大的变化。”
“那究竟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说,你现在卷入了一件事,这件事十分糟糕,足以让你的事业就此停滞不前。”
“呵呵呵,看你这不是逗我呢,我怎么会遇到这种事。我只是被老妈下最后通牒,如果再这样浑浑噩噩下去,就得滚回老家去。”
“真的是这样么?”
“那当然!不然我还会骗你们不成。”徐福假装玩味地笑道,“嘿嘿,看样子,你这是没能成功从我这里赚到一星期的晚饭加宵夜啊。”
“没关系,你要是真没事就好,兄弟我这错也错得开心。”老菊把剩下的酒都吹了,“老板!结账!”
最后老菊带着肚皮撑得涨起的三胖打车回公司,徐福则从另一条路散步走回出租屋。三人分别之际,老菊看着徐福,意味深长地说:“福子,最后我送你几句,记住,千万不要随便撒谎,一个谎言需要无数个谎言去圆,但最后还是会被识穿。如果发生什么事,不管怎样,你还有我们,只要你说一声,我们随时都会站出来支持你。”
“好!”徐福眼角有些湿润,但还是强忍住没流下来,笑着挥手跟老菊和三胖道别再见。转身之后,徐福心想,不知道这次会不会是和他们最后一次相聚,要真是那样还挺遗憾的,他还没跟他们吃够喝够呢,他还欠老菊一句,你说得忒对了。
……
时针准时指向三点,早已回到出租屋的徐福仍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无法入睡,满脑子都是光球和老菊的话。说实话徐福真的很想把事情的一切全都抖出来,但他害怕,害怕说出来之后,老菊和三胖会把他当成精神错乱,更害怕万一光球所说属实,那自己将变成普通人,到时候一个不小心被其他玩家发现,那等待他的就只有死路一条。
“究竟要怎么办才好,明明已经告诉自己没时间去怨天尤人,事情既然都发生了,那接下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可现在却又犹豫起来,”徐福使劲抓头,好像只要那样做就能减轻自己的心理压力,“说到底我之前只是个普通人,虽然跟别人有过私怨,但也不至于要到杀人的程度,我根本就没有也不想杀人啊,为什么现在却要逼着我去这样的事?”
根本睡不着的徐福干脆翻身起床,当他看到床头边自己和另一个人的合照时,内心的迷惑顿时消散几分,“假如真的能实现愿望,那你是不是就能回来了。”
手心的“10”已是铁打的事实,徐福心里十分清楚这是无法逃避的命运,在他前面唯有一条用杀戮堆砌希望的路,既然只有杀与被杀,那就尽力让自己不被杀吧。
“呵,终于还是定下心来了,”光球,那是因为自身的光芒太过耀眼让人无法直视,实际上恶剧之神是个身穿白色长袍,面容清秀,眼里却带着疯狂的金发男子,“这样我就能省下点力气不用亲自去解决你了,恭喜你做了正确的决定。”
在他面前摆放着十座全身镜,每面镜子都折射一位玩家的现状,这样恶剧之神不用降临人间就能完整地观赏全过程。此时他轻声对着手里那颜色不断流转变换的灵魂说:“本应把你丢进地狱火里,没想到你居然这么有趣,你说,我该不该让你重新回到游戏里?”
“嘿嘿,既然能让游戏变得更加好玩,复活你也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那我为什么不做呢?”刚说罢,恶剧之神便把灵魂直接投入唯一一面空无的镜子里,“来吧,这是我赐予你的新生,也是你既定的命运,让我看看,你究竟能掀起怎样的腥风血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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