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王小久 参赛编号 884
今日坐在案桌上书写文字,铺陈了一整张白纸,最后发现都像是生火取暖的柴火。
晚上躺在床上,屋外的雨下了整天,淅淅沥沥,不成规律的。
像极了今日桌案上的白纸,我有些睡不着了。
当然我把这都算在床垫上,也算是种借口。
家里的床垫软塌塌的,仿佛一个翻身就会陷入棉花里。
南方的四月,阴雨缠绵,总叫人心里不消停。
躺在被窝里,黏乎乎的,翻了个身,倒像是躺在汪洋里,盖严实了被子,有些烦闷,掀开些被子,又有些冷嗖嗖。
真是叫人心生不快。
我不喜这种天气更不喜这种床底,我更喜欢农村的大炕。
硬邦邦的,跟剁猪肉的板子一样,在这板子上你大可翻来滚去,因为底下烧旺了火苗。
你不用担心被烤熟,它总知道该有的温度。
十几年前我还睡过这种大炕,大多在冬天的时候,它才能体现尽致些。
我记得,有几年的冬天,我睡在那个大的猪肉案板上。
跟城里的不同,它不油腻。
你可以轻松的把被子蹬开,哪怕那被子重了些。
农村的被子头儿,总会缝上一层巾布,这是种偷懒的做法。
但是也更为方便,你能轻松的分开哪里是头尾,也可以轻松的拆洗。
躺在炕头,把被子头儿盖在脖子根儿,是的,一定得是炕头。
炕头底下的火更旺一些,你会更热一些,蹬开被子也更容易一些。
在农村的冬天,你得学会蹬被子,不要把半个身体全都裸露出来,起码得留个肚子在里头,最好露出个小脚丫。
最好在脑袋边儿上放壶茶,不用太好的茶,茶叶沫儿就可。
等到火苗在底下烧到胸口处的时候,你总得会用上它。
那也比城里强的多,起码不感到潮湿。
在大炕上,你睡不着,你总有事儿可做。
比如听脚下窗户纸的动静儿。
那动静儿,忽闪忽闪的,似有似无,你听它起了,它又落了,听它来了,它又走了,徒留一阵风声。
我见过家里人糊窗户,糊窗户前得先熬一锅浆糊,浆糊凉些后,像是身上起了些麻疹子。
我看着有些怕,大人们让我拿着刷子涂到窗户格上,我便拿刷子头儿,蘸了些把它小心涂抹在窗格子里。
都涂好后,拿起一张半透明的轻薄的纸张贴上去,说是半透明,只不过隔不住月光罢了。
我想好是把它剪成与我刚刷的格子一般大小。
但却不想,是一整张都铺了上去,我心想,又是偷懒的做法。
月色升至,如若还没有困意,便可整理下枕头。
听听荞麦皮堆在一起的动静儿。
我头下的枕头总爱朝两头散开,中间塌下去一大块儿,不舒服,但也不愿抬起脑袋,因为我还得听窗户纸的呼啸声。
实在忍不了了,便嘬着牙花子,不情愿的把脑袋掉了一个个儿。
使劲儿的把荞麦皮都攒在我的后脑勺处。
三更时,院子里的狗开始叫唤,像是有人在挑逗它。
它叫起来不要紧,大多一会功夫就会渐下去的,可奈何村头的人家儿有一条母狗。
母狗一应它,它就开始活分起来,但你也不会厌烦,乐得你也睡不安稳。
月亮总是提醒你,明日晨起又要贪窝子,你哪在乎这个,听听院里的狗发情,看看窗户呼啦一片,堆堆荞麦皮,蹬会儿不潮乎的被子,借着一伏鼾声,你也总会睡去。
虽然你不知那是何时,但也比睡在变质的浸了水的棉花里强上许多。
我的身体也不听我使唤,翻来覆去转了几个地方都不得睡成。
我学着在大炕的样儿,嘬着牙花子,想把后脑勺的荞麦皮翻一个遍。
但枕头太柔软,它总得与棉花配套不是。
我作罢的躺下,听听窗外的狗叫,可总能听见对面楼里的泰迪犬,嘤嘤呜呜的,一点儿也不彻底。
我唉声叹气的起了身,管那窗外歪歪斜斜的线来回飘动,也不碍事的。
我把窗户推出一条缝隙,推拉窗本就不严实,跟当初装修时工人的偷懒有些关系,但也跟农村不同。
缝隙一开,床更绵软了些,身体也更热了些,被子也得冷了些。
月光渗透的也更明亮了些,总归都是跟农村不同的。
还好,仍留有一些风声钻进来,像极了沙沙作响的窗户纸。
多为矫情“人世几回伤往事,山形依旧枕寒流。”
自认牵强,但也不失愁苦。
天将大亮,不去管那稀稀疏疏的雨和那歪歪斜斜的字,我睡着了。
寸铁千元征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