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草香

上午去买菜，下楼即闻到阵阵清香，原来是小区物业在秋季进行大规模修剪草坪和绿植，甬路旁边，是一堆堆深绿色的青草碎，草地上，是忙碌的园艺工和轰鸣着的割草机，小区里，有金黄的银杏，还有树梢红透的枫，一切都是美的，美的好闻又好看。

青草香，小时候的味道，那是上世纪七十年代，我生活的那个北方小县城，那时还没有除草剂，也没有大规模使用农药，城外庄稼地里总是会长满青草，农村的孩子在放学后是需要出去割草的，割来的草可能会是喂羊，也可能晒干了留着冬季烧火炕，割的多了，也会去卖掉，尽管干草不值钱，但那时候的农村人家实在是没有收入来源，卖草能换个块儿八毛的也是极好的，记得上小学时，学校大门旁边就是个草市，放学时，会看到一车车待售的干草停在路边，更让我记忆深刻的，是我农村的一位家庭贫困的同学，一学期一元钱的学费都交不起，学校每每要给他减半，而就是这五毛钱，也不知要拖多久，同学那张苍白无力的小脸儿，小学毕业之后我就没有再见到过。

幼时，曾经以为割草是个很好玩的事情，进入一人多高的玉米地里就如同躲猫猫呢，到了初中时候，学校不要求学习却要求学生割草上交，开始很兴奋，慢慢的，终于体会到了割草的苦累，才知道看起来像躲猫猫般的割草活计需要大量的体力，还要忍得住蚊虫和如刀的玉米叶子，仅仅是进了一次玉米地，胳膊上一道道的划痕和疼痛就已经让我避而远之了。

让人怀念的，是那青草的香。

玉米地里最爱长的草是一种长蔓子的草，因为那种草随处可见，我竟然从来没有记得过它的名字，或者，我从来就不知道它的名字吧，那种草是割草的人很喜欢割的，因为蔓子长所以好割不伤手，它的质地又柔软干燥，晒干草也是比较好的，据说牲畜也很爱吃。

另外一种也很干燥的草是芦草（我们当地叫法），芦草多生在盐碱荒地，长的不高，我们县城南的大片盐碱地里很多芦草，芦草质地较硬，割芦草时不小心是会让草把手弄伤的，所以，割芦草往往是大人的活儿，小孩子割草是极少去割芦草的，庄稼地头才是他们割草的场所，放学之后，背一个柳条筐或者干脆只拎着一条麻绳，到村子附近的庄稼地头，割上满满一筐，或者，边割边顺好了，最后用麻绳一捆，背起，回家。

几个孩子相约一起割草时会暗地里比赛的，特别是女孩子们，谁都不想落后，谁都想比别人多割一些草回家，而割草最多的那个，心里高兴着，表面上还不肯承认自己割的多，但她又想别人知道这个结果，所以，她往往最先开始指着那个割的最少的孩子故意说：“今天数你割的草最多了！”被指的那个孩子当然是不会认这个结论的，她会说：“才不是呢，你才是割的最多的！”于是，争论开始了，似乎每次割草最后都会以这种争论结束，或许，这个争论就是一种胜利者的炫耀吧。

那个时代，物质极度匮乏，农村人家的院里，牲畜是没有的，除了有限的鸡鸭鹅，就是割回来的青草了，青草在院子里朝阳的地方被铺开来，等晒干了，收起来，放在偏屋或角门边，到了秋季，这些地方还会有搂来的干树叶，这些被一起收留着，冬季会有各种各样用途。

现在，再也没有了割草的孩子了吧？

~无戒365极限挑战营 第1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