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门斋私钞（四）：《出神》

日期未记

页358，《医疗广告的现实主义》，《出神》，刘天昭

有一天看韩剧《浪漫满屋》，宋慧乔在里头漂亮得要命，心灵也纯洁得要命，她的生活也童话得要命——就是那点小烦恼小矛盾，也都是好人和好人，善意和善意之间的烦恼和小矛盾。正看着宋美女扎着两只俏皮的小辫子一边洗碗一边想着爱情心事——镜头是一个四分之三侧面的脸部特写，没有毛孔的一张脸，天使在人间的情景——正沉浸地这么看着，转播的地方台插进了广告。

案：广告请自行想象。

页356，《风筝与火焰》

二姐是学生物的，一直读到博士，应该算是小时候我们都梦想过的科学家。她同时是非常文艺的，很敏感的，心里长着许多小手。她对待生命的态度，好像比我这种所知甚少的人，更加焦灼。

但是——事情似乎总是这样的——但是研究着物质基础的二姐，她其实比我保持了更多的对生命之迷的敬畏。她最近告诉我一种她认为并不严谨却新鲜有趣的理论，说想法（mind）这东西，它只有时间性，没有空间性；而身体（body）这东西，它是是既有时间性，又有空间性。也就说，人的想法和人的身体，这东西在属性上就是非常不同的。

页354，《人格的形式感》

在一般人的预期里，外在的酷从来就暗示着内在的温柔，外表冷漠的后半句从来就是内心狂热。可以说是一个硬币的两面，不过似乎更像是一个原子的构造：里头带正电的原子核，外头活跃着那些带负电的电子们。是分离，是均衡，一种形式感。

我们通常说的人格魅力，去掉那些以道德高度或智力高度取胜的人，可能特别多的时候就是一个形式感。一开始你要与别人不同，能够被人从人海中辨认出来，这时候别人是反衬你的背景。之后你要让那些关注你的人感到你有内同可以被阅读，故事讲起来里面有曲折，包裹抖出来里头有惊喜。这时候你自己要做自己的反衬，你要够丰富，够复杂，甚至够矛盾。传说中的性格张力，大概就是这么一个东西吧。

表里如一是美德，也在某种程度上也形成了均匀的质感、温和的形式感。对比和转折通常更能吸引人，对凡夫俗子来说，没有转折没有起伏的东西让人无法深入，感到乏味。

页365：当麦当娜在时间序列上演出不同的角色，茱莉却是同时保持着性格的复杂和矛盾。她自己好像也知道大家是怎么看待这些的，很可能自己审美过之后也颇为满意，她说“是的，我经常有以一些黑暗的想法，因为我比谁都热爱生活。”她说的不是“可是”，也不是“同样”，她说的是“因为”。

页352，《当你孤单你会想起谁》

H是一个我认识一小下，但是与我生活无关的人。就好像你偶尔注视过的一片树叶子的那样一个人。我最近经常想起她来，可是我不理解为什么会这样。大约这事情和吃饭一样：你认识一个人，经历一些事，这中间你可能做很多决定，以为很了解自己要什么，将会得到什么，可是到头来你并不能真的知道他/她会留在你记忆的哪一层，会在什么时候浮出来，会怎样影响你，会在多大程度上，塑造你，改变你，成为你。

三年前我快要离开伦敦的时候，在宿舍的厨房里遇见了刚搬进来的H。她说她叫Henrynetl,不过，大家都叫她H，从东柏林——你知道，和你们中国，有些东西是一样的。有些东西是一样的。我记得她这么说的时候语气有点夸张，然后又因为夸张而难为情地笑了一下。

页333：后来就回来了。我和H的全部交往，加在一起可能也不超过三个小时。我像留着伦敦那些地铁票一样留着那条项链，可是从没戴过。我也想不到自己三年以后还那么清楚地记得她。前两天回家的夜班车上放《当你孤单你会想起谁》，我才意识到自己当时想着H，想着她偶尔在她淡黄色的头发上插的那朵硕大的浅紫色的绸子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