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4个小时前，我还在读一本叫《游神》的书，他的作者叫马原，大学里有一门公共课叫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概论，简称马原，所以我对这个名字尤为熟悉。马原素来以他的“叙述圈套”成名，我不得不承认，我是真的掉进这叙述圈套里了。我仿佛被他给搞糊涂了。《游神》收录的都是短篇小说，有好几篇我是没看懂他到底在写什么，在我对其中一篇名叫《喜马拉雅古歌》短篇前后仔细揣摩了4遍而无果之后，我终于放弃了追究小说的情节内涵，转而专注于马原小说的叙述。然后我就掉进马原的叙述圈套了。
2
我们一伙人去爬金茶山，那大概是在凌晨以后是时间里。金茶山素来以其野兽和绝美的日出风景出名，慕名而来的人很多。事实上我从来没有通宵过夜的经历，但没关系，这是在梦里。有两条路上山，一条是砌好的水泥路，好走一些，另一条是山路，在树丛间，甚至还有野兽什么的。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偏要选择山路，据我所知，山路在夜间是禁止行走的，但我没向他们问原因，只是默默的跟在他们后面上山。
行走间常有别的东西的声音传来，我说别的东西是因为，有时候是其他的行人，有时候是不知名的什么动物。
我走在前面第二个，突然什么东西突然从我和我前面的刘方中间穿了过去，我后面的丁丁赶紧把我向后拉让出道儿来，以免被它撞伤。我听到后面有人说，这个时候只要保持不动就好了，他们不会攻击我们。于是我僵住没动，脑袋里却在回忆刚刚冲过去的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天实在太黑，山路在夜间又禁止行走的缘故，我们没敢打手电，光靠月光赶路。所以尽管在我眼前，我也没看得十分清楚——事实上半分也没有，不仅视线模糊，记忆眼下也模糊的很，但我大概可以断定是他有人一般高，有可能是黑熊。
没走几步，就听到后面人声噪杂起来，是巡察队来了，我们赶紧操近路蹿到水泥路上去。水泥路上竟有很多人，我猜测他们大概都是些上山看日出的旅人。
我们往山下跑，走了几步发觉，这样在人群里逆向行走不是更明显吗？于是我们赶紧掉头，假装很自然很悠闲的漫起步来。这时候巡查兵赶到了，他狐疑地盯着我们看，我们就点点头跟他打招呼。
可他没放过我们，他揪住站在一旁的莉莉问，你在这干什么？
莉莉大概是因为刚刚跑得太急坐在那想喘口气，她现在很有可能已经被吓得脸色发白，但所幸月光下并不看得分明。她没回答，果然是被吓住了。
巡查兵更是起了疑心，问你话呢？
莉莉，力达还没来吗？你等了多久啊？
我首先反应过来，假装莉莉并不是与我们同伙。
莉莉反应也很快，她顺着我的话说，不知道啊，没带手机，不知道他现在到哪了。
巡视兵这才若有所思的走开，但他没走远，还在不远处站着。这种情况下我们只好留下莉莉先行上山了。
莉莉委屈的眼神现在还在我的脑海里。
3
大概是因为天气转变是原因，人变得愈加懒惰起来，我逃掉下午两节课，躲在寝室里蒙头大睡。可能和我还在马原的叙述圈套里游荡着有关，我做了个极度漫长和匪夷所思的梦。
3点50多的时候我醒过来一趟，我本来计划是起床去楼下澡堂洗个澡——晚了容易挤，你知道，女生澡堂总是那么挤，尤其是今天这种有点冷的天气。我坐起来试图给自己提提神，可以我发现不行。我的思绪还提留在刚刚被搅醒的梦里，就好像我被困在马原的圈套里一样。我的脑子里现在除了刚刚那个梦什么也思考不进去，那是一个还没有结局的梦，我在脑子里理了理线条——也就是我所记得的关于梦的情节，发现果然是没有结局啊。于是我就又躺下去，接着梦下去了。
4
我没有回到金茶山——我知道这你们都能猜到，毕竟这对谁来说都不容易。但是前后也不是没有一点联系的，比如说，莉莉还在。当然了，莉莉在也有可能是因为她是我的朋友，她能反复出现并没什么好奇怪的。
我们回到了学校里，然后我看到丁丁也在。诶，这样就有点神奇了。难道故事还没有讲完？不过仔细一下，又觉得那实在是算不上什么故事的。
出事了。丁丁神情凝重地凑到我耳边说。
什么事？
刘方。
他好像打定主意要跟我卖关子，我狐疑地看着他，示意他赶快说下去。
刘方……刘方……
这个时候人群嘈杂起来，打断了他，或者说，把他的声音掩盖下去了。
竟是巡查兵来了。他们不守着宝贝一样的金茶山，跑学校里来做什么？来的巡查兵很多，几大卡车，他们似乎把学校包围了。学生们都看呆了，我也是。生长在和平年代，我们见过最惊恐的事就是火灾什么的了，这么声势浩大的包围，真真是见也没见过的。
这个时候我不再管丁丁了，谁让他支支吾吾的，我和其他学生一样，沉默地等着巡查兵向我们的解释。
可是没人向我们解释，好像这并不需要一样，真好笑，把我们包围起来却不对我们做任何解释？
沉默了一会，人群重又嘈杂起来——没有人要向我们解释的话，就只好自己胡乱猜测了，大家都是这样的。
是我们当中有人携带病毒吗？
恐怖分子？
是不是和金茶山有关？
有人死了？
谁死了？
我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猜测而已。
谁也得不出答案。
我却觉得，首先与病毒无关，要隔离我们的话，为什么是金茶山的巡查兵来？为什么没有医院的人？恐怖分子？为什么不直接投炸弹而要包围我们？金茶山又有什么问题？有人死了？谁死了？
我突然想起来丁丁支支吾吾地跟我说刘方，是刘方？这想法让我打了个激灵，赶紧在人群里搜索起刘方来。
果然没有找到。但这也不能说明是刘方死了，我需要向丁丁问个清楚，可是丁丁呢？刚刚还在我身旁的丁丁，什么时候就离开了。莉莉抓住我胳膊，我看到她脸色发白。别害怕，没事。我安慰她。
第二天我们从宿舍里出来，看到巡查兵们还在，因为这实在是令人惶恐的氛围，学校昨天已经通知要停课了。
我和莉莉来到食堂吃早饭，食堂里满是人，但大家看起来都有些不安。
我们买了早饭找个位子坐下，听到边上一桌的人在讨论昨晚巡察队的事，我们不说话，凝神听起来。
据说死了三个人。一个略微高瘦的男生说。
三个？死了？
谁说的？
都是谁？
别那么多一起问，一个个来。三个，我爸告诉我的，我爸是保安部部长。是谁嘛，这个，他也没说，还不准我问。这回太神秘了，你看包围的阵势。
是学生杀的？
肯定是啊，不然干嘛包围我们啊。
有道理，那会是谁？
不知道。
谁都不知道。
我和莉莉对视了一眼，从她的眼神里我看到她恐惧极了。可我反倒觉得没那么恐惧了，是死了三个人，又不是要死三个人，你说这是歪理，谁也没说不会再有人死的？好像也有道理。无论如何，我好像没那么不安了。
有一个关键点，我是在我们离开食堂很久以后才想起来的。为什么管这事儿的是金茶山的巡查队？难道他们身兼数职？还是这事和金茶山有关，和金茶山禁止夜里走山路有关？
这么一想，这事就又悬起来了，毕竟那山路，我也在夜里走过。但是杀手又在我们学生中间？我想不明白了。
对了，刘方呢，丁丁说他出了事，会是什么事？还有丁丁呢，昨天那以后我再也没看到他。转眼我又想，定是我敏感了，出事儿的都是我身边的人，哪那么巧，你说是吗？
当时我忽略了一个问题，巡察队因为死了三个人才包围了学校，而巡察队出现的前一秒我分明就在和丁丁说话。我当时没想到这一点，当时脑子有点乱，毕竟这事儿谁也没经历过。不过没关系，所幸这并不影响故事的发展。
第三天了，巡察队还在。事情到底有没有进展我们一点也看不出来，这天早上我也没在食堂看见昨天那个男生，听不到他的二手资料。不过大家的情绪好像稳定下来了。
我依旧和莉莉一起吃的早饭，她就坐在我对面，但是她此刻正扭头看着一个方向。难道她看到刘方了？还是丁丁？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没看出什么异样。当然也有可能她看到力达了，这姑娘又思春了。
阿空？
我回头看到一个胖胖的男生，我眯起眼，好像有点眼熟。
真的是你啊，想不到你也在这个学校。在哪个学院？
哦，我记起来了，小学同学嘛。我立马换上一副笑脸，说，在外语学院。你知道那些巡察队是怎么回事吗？我问他。
不知道啊，搞的人心惶惶的。不过快结束了吧。
真的吗，诶，你说是不是和金茶山有关？
他愣了一下，说，啊，金什么山？
这下轮到我愣住了，就是金茶山啊，你不知道金茶山？
他诧异地看着我，没听过什么金茶山。
我们僵持了一会，这对话好像有点不太愉快，就没再继续下去，匆匆告别了。
我还在琢磨他的话，没听过什么金茶山，那我们大半夜爬的是什么劳什子山？
阿空。莉莉叫我。
她突然转过头来神秘地跟我说，你知道吗，只剩下最后一个了。
我当然知道，因为她就是最后一个。
2011/10/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