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

  从前慢         作者:木心 

记得早先少年时 

大家诚诚恳恳 

说一句 是一句 

清早上火车站 

长街黑暗无行人 

卖豆浆的小店冒着热气 

从前的日色变得慢 

车,马,邮件都慢 

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从前的锁也好看 

钥匙精美有样子 

你锁了 人家就懂了 


从前过年的时候母亲是个总指挥,大声地指挥父亲在煤球炉上用铁勺煎蛋饺;未出嫁的姐姐们剁肉丸子,洗菜切菜烧锅洞;大哥小哥贴对联,反正 一个也别闲着。母亲的声音洪亮,仿佛手下有千军万马。除了我,谁让我是老小呢,哥哥姐姐眼睛睺着我也拿我没办法。我穿着新衣服,像个猴子在大人间窜来窜去,嘴里不时被妈妈塞个肉丸子或者炸鱼块。。。。。。一切都很好,热闹的跟此起彼伏的炮竹声一样,快乐在硝烟中弥漫。

一年一年,小孩盼过年,岁月就在年的热闹中悄然而逝。母亲声音依然洪亮,但是她只指挥父亲一个人了。孩子们成家立业了,过年的时候他们回来就是客人。帮父母做一点事,倒使得他们有些羞怯,客气起来。人老了,在孩子们面前就仿佛萎缩了,生怕给孩子们带来麻烦。我坐在火桶里,附在桌子上认真地书写,给寥寥可数的同学写明信片,旁边摊着收到的明信片,友谊的珍贵啊就在这彼此的一笔一划中。

堂心的八仙桌上摆满了油汪汪的菜肴,我有些急不可待,母亲一次次打着我想拿菜的手,一边吩咐父亲给去世的先人敬三杯酒,烧几道纸,再放炮竹,双响。在鞭炮的硝烟中,可以开吃了。我总是迫不及待地先吃完,然后等着父亲,母亲的红包。

往后过年成了父母的忙碌和期盼了。不管孩子们回不回来,总是准备了许多菜肴,期盼着过年的团聚。父母默默地忙碌着,我窝在火桶里看电视,等菜上桌。过年,我名正言顺地睡懒觉,不干活,父母也不会呵斥一句。年,就像我窝着的火桶,温暖舒适。

再往后,过年只有母亲一个人迟缓的忙碌了。我拿着手机窝在火桶里,一条条给同学朋友客户发信息,祝他们新年快乐,阖家幸福,万事如意!小哥已经贴好了对联,鞭炮声中我们一家人吃年夜饭,看春晚。

什么时候手机信息成了鸡肋,专收验证码。过年的问候被编成了一条条精美,花哨的祝福在微信上滴滴地群发着,提示着。时代在进步,科技解放劳动力。科技能够解放写信的手,可手依然要编发信息传递问候。

今年,我忙碌着,准备了一桌子菜。小哥说在我这过年,年夜饭蛮,总是有亲人可以团聚的。女儿坐在电火桶里看电视,一边提醒我,“今年包给我的红包不许拿走啊,我自己的钱要自己保管。“

县里提倡绿色环保,倡议市民不要放烟花炮竹,减少污染。我已经好多年没放炮竹,贴对联了。

饭菜都准备好了,就等着小哥来就可以吃了。临街的窗外,马路上少量的私家车和出租车急急地驶过,远近零落的炮竹声仿佛在宣称,哪家年夜饭已经开始了。从前慢也罢,现在节奏快也好,这传统节日里,凝聚着亲情的向心力,终将年华成诗,岁月如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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