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夏散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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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立夏，晚，我们在妹子家聚！

        几天前，朵说：外婆让我们星期五到阿姨家吃晚饭。一向是周六到妹子家蹭饭，这个星期怎么提前宁？朵不知缘由，昨晚，老太太来电：明天立夏，东西都准备好了，你爹说大家都要来。

       啊哦，变动果然有因！

       似乎每一个节日老太太都喜欢捣鼓一番。三月三，老太托人捎来荠菜蛋，鸭蛋鸡蛋鸽子蛋，大大小小的蛋或红或绿或白或花，每人各类蛋各三个，我分成好几餐才完成任务！端午节，必让仨小孩脖挂香囊手季红心链，仨大门上挂艾草蒲香，仨家厅堂悬八卦式香囊。清明类祭祖的节更是慎重，菜品、行礼都一丝不苟地按照代代传承的仪式执行。

        年逾古稀不宜劳心劳力地折腾，通话时，我警告老太：一切从简，一切从简！老太诺诺着。

       下班后至妹家，老太太在厨房叮叮咚咚着，满厨板都是一盘盘净菜 。见我，老太便说：没有几碗菜，今天要带洋洋，真的只整了几只。

       哈，看老太紧张兮兮的样子！估计昨天我在电话中的大嗓门还是有些作用。其实，您开心就好，我们只是不想让您为了过节挖空心思地做美食而累了自己！

       妹说医生值班，晚饭不回，我说家长傍晚参加篮球赛，晚饭也不来。老太急了：都帮他们算着，怎么可以不来？妹子选了几盘菜放入冰箱：减少几只不就够了！

       老太叨叨着掌勺着。

        曾问她为什么那么喜欢厨房的活？是不是以前养兔养鹅养猪养惯了，想把我们也喂养的肥肥圆圆？老太瞪了我几眼：懒得出虫！每次到你家冰箱都空荡荡，自己瞎吃吃，朵朵的胃都要被你们带坏。趁过节，让你们补补！逗，我笑：难不成您把我们看成难民？我们吃过的美食一定比您多。老太急了：饭店的东西哪嘎好经常吃？讲讲勿听，有侬吃苦头噶时候来。

       反正我不喜欢厨活，您喜欢折腾就折腾吧。老太聪明，做出的食品多数味美。只是这两年来逊色了些，她说：老了，有时干了后活就把前事忘了，盐放没放都记不清。

        开饭！豆荚，豌豆，健脚笋，糯米饭，满满的节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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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整锅的糯米豌豆饭！我们笑，老太急：我把两个人都算着，他们不来的缘故呀！哈，即使来了，现在男人的饭量都不可能将辣么多饭饭扫荡光。可爱的老太，一脸懵！

       我和妹赶紧安慰：没事，明天我们正好当早餐。

        大伙都入座，动筷，老太悉悉索索掏着包拿出手机，按键。我抢过：别打，人家说过不来就不来，打也没用。老太一脸不甘：医生跟我请过假，他又没跟我说。篮球打好后饭总要吃的吧。或许别人也要回家过节呢，那他不就没地吃了，我打个电话给他……

       老太腻人！老头端坐一边瞪眼，摇头。那么多年来，每每过节，俩闺女总携小孩和两老一起乐呵，俩女婿就不一定了。 对医生来说，团聚得凭运气，哪怕是大年三十，轮到值班，想聚也聚不了。大女婿呢，原生家庭的滋养下过节意识本就淡薄，虽然这么多年来改善了不少，但一旦凑巧有狐党相约，必负家宴。一回跟两老郑重其事地说：女儿就是儿子，有事时或者过节时不回来，你们即使把我们痛骂一顿也在天理之中。女婿仅仅是半子，来了开心，不来也不伤心。对别人养的儿子，自己的心态要平一点。这样洗了几回脑，老头的表现挺让我有成就感，老太依然较落后，她还是念叨着过节总要团团圆圆，总要腻腻乎乎地磨叽着给人电话。每每此番，老头发话：大囡跟你说过的伊忘记了？老太这才作罢，落座，然后折腾我们吃这吃那，却总忘自个儿开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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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太就这德性！饭后，我洗碗，老太非要抢活。我推着她那佝着的背：你那腰烧菜就够了。弄水果去，我洗！

       那你把碗洗了就好，灶台我会来擦的。老太出厨房的话又雷了我！

      围聚着吃水果，老太又叨叨：菠萝买了两个，人齐了么就能吃完。医生没办法，老大家的以后过节能不能不要排杂七杂八地事……

       您就神叨叨，我当没听到！

       昨天晚饭时，奶奶宣布：明天晚饭去外婆家，别忘了，我省得做。

       有时想想也奇怪，都是门当户对的农家，有些生活方式差距却不是一般的大。譬如过节，外婆家看得重如泰山，奶奶家视如鸿毛，即使是除夕夜的饭菜，也跟日常无异，等亲戚来了拾掇一桌子菜才有年的味道。婚后第一年在婆家过年，饭后公婆先生麻将的麻将玩牌的玩牌，徒留我一人在屋与电视明星瞪眼。此前的除夕，我们都是一家子围观春晚，一家子玩玩牌，一家子串串门，过年么不就是图个团聚？！先生说他家就这样，饭后各找各的乐子。奶奶家是在小山坡，那年一个人孤独留守，印象中的妖魔鬼怪穿脑而过，吓得我自此后的除夕再没在那留宿。

        不光是过节，即使生日，外婆将每个家人阴历生日记录在本，到日子时必提前询问是否到家庆贺一番。前几日朵的生日是周四，老太说初中生作业多来来去去吃一顿不方便，就塞了个大红包让她有空时自个儿买礼物。朵说：每年生日外婆总发一个红包，奶奶似乎从没记得。家长哄朵给爷爷奶奶送份蛋糕分享，说不定也能得个红包。初中生屁颠屁颠地去了，回时垂头丧气：奶奶除了说“今天是你生日啊，放着好了”后又忙着搓麻将了。我笑，家长也笑。追问，果然，小时候生日除了他的太婆给两鸡蛋外便无人与他共贺生日。再往前推，奶奶自小失去父母，估计小时也没享受生日之乐，自然也不会在意此中家人间的情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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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不同氛围的原生家庭联合在一起，多多少少会滋生些矛盾，譬如偶尔我会抱怨他家人情冷漠，他会回击我的家人大节小节都不放过太墨迹。譬如今晚，家长的缺席，我又得忍受老太太的叨叨，见到他，我又得把这些叨叨分一些给他。

       回家途中，我跟朵朵聊这些琐事，问：你觉得类似这样的两个原生家庭生活方式相差比较大的人一起生活幸福指数高吗？

       小妮子说：绝配！你想，如果奶奶也像外婆那样看重节日，那你和老爸不是要悲催了？你们一定要为到哪边过节吵架。奶奶懒得过，外婆吆喝着过，多好！

       笑！容我坐在大坝上狂笑一番！小妮子的神见地醍醐灌顶，把我想拿家长叨叨的兴致都浇灭了。

       2017年5月5日，立夏，散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