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孝文性格简析

        陈忠实《白鹿原》不愧为经典之作,隔多年再读,仍一气读完。其塑造的人物形象栩栩如生,白孝文的性格发展变化令人深思,值得探析。
        从出生注定要做宗族的样板,这是造成他人性扭曲的开端。白孝文是白嘉轩的长子, 他的降生, 对于白嘉轩来说, 有着无论怎样形容都不会过分的喜悦, 也为他未来的生活带来了全部的信心和希望。白嘉轩特别“严厉地注视孝文的行为规范”。从居家过日子的日常言行、经济算计到床第之事的敛约, 白嘉轩都以白家长子___未来的族长的标准对白孝文予以规约。应当说, 白嘉轩的这一翻苦心从表面上看无疑是成功的, 他的言传身教加上徐先生和朱先生的先后教导, 造就了白孝文行止端庄、非礼不为, 就连白嘉轩也觉得“孝文是好样的! ”这个白嘉轩眼里的“好样”, 我们可以相信, 传统的教育内容和模式确实是可以培育出白孝文这样的子弟的, 至少在他们的心理满足没有被更新的刺激所触动的情况之下。此时的白孝文一门心思都在对未来族长位置的渴望上面, 这种心理期待决定了他的人生处事, 他没有想过他以后除了当族长还可能会干什么。
        然而,当所有的人都认为白孝文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族长继承人”时,事情却发生了重大的转折,这个转折点也是造成他人性扭曲的重要的一步。当面对田小娥的诱惑时,作为“族长继承人”的白孝文在偷情上体现为解开裤带不行勒上裤带又行, 因为偷情这种行为与“族长继承人”的身份不相符, 但他最终没有能抵抗住小娥“身上那种奇异的气味”和“那温热的乳房”的诱惑, 自己听到自己“胸腔里的肋条如铁笼的铁条折断的脆响”。由此可见, 之前的白孝文的心理是被遮蔽的,而在偷情这件事情上,把他蒙蔽内心本质的黑纱揭开了。从此,他不再是人们眼中的族长继承人。在偷情这件事情上,我们看到了他感性的越轨与与理性的制约之间的冲突,最终,他的感性打败了他的理性。他从一个“要脸的人”变成了“不要脸”的人。
        经历了重大的转折,族长的剥夺,接下来的分家, 则是一种实质性的被剥夺, 而且被剥夺得十分彻底, 转眼之间, 白孝文已经在传统的伦理威权上变得一无所有。正是白嘉轩惩治的彻底, 反倒使白孝文没有任何回转的余地, 他只有被动地接受这一切, 同时也使他干脆把原来奉行的一切抛得干干净净, 或者说, 是原来父亲给他的一切还给了父亲。这也说明, 原来的那一套道德规范并没有化为他自己内在的要求, 而只是停留在世俗实用的层面上被其遵守。从此开始, 他才真正成为他自己了, 一个带着对以前的自己有着强烈的内心逆反和外在反差的人物。他白天公开地出入小娥的窑洞, 抽大烟卖光了田地和房屋, 几乎是害死妻子, 最后沦为乞丐几近饿死, 连本也堕落的鹿子霖都感叹:“这个人完了! ”但是, 虽然如此,白孝文却得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收获, 那就是他竟然在小娥身上“行了!白孝文把他“行了”的原因, 归为“而今不要脸了”, 心里不仅没有悔过, 而且应当说还有几分得意。白孝文发迹以后, 雄心勃勃。他卖力地缉拿鹿兆鹏、竭力要赎回卖给鹿子霖的门楼都说明了他们白鹿两家的明争暗斗。新的政权建立,白孝文摇身一变成为“革命身”, 并且残忍地、不由分说地在自己的上司张团长胸口和脸上开了两枪,原因只是因为后者在起义与否的问题上犹豫不定;当上团长之后他又毫不怜惜地处死了幼时的玩伴、哗变的同盟——已经学为好人的黑娃鹿兆谦,真是令人扼腕不止!他歪曲事实、邀功请赏, “以革命名义”来剪除他“个人的敌人”。此人当时已身为一县之长, 真不知在其后的肮脏人生中, 还会荼毒多少善良的心灵,在这个时候,他已经完全摇身一变,成了一个阴谋家,人性的扭曲达到了高潮。
        白孝文是《白鹿原》中的重要人物,他是虚伪、无耻、阴毒的,是作者在性格刻画上最具有深度的人物,作者抓住了他内在心理的演变, 刻画的栩栩如生。而促使他心理变化的重要因素, 是传统伦理和个人情欲之间的冲突。由宗族样板转变到投机革命的阴谋家,最终走向邪恶,他扭曲的人性一步一步的形成。透视他扭曲的人性,对于我们反思传统文化和现代人格建设具有重要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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