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动天下,却不召人待见,只因嘴不饶人(上)

全唐诗收录了2200多名诗人,这里面和“神仙”沾边儿的可能只有罗隐一人。

传说,罗隐命中是“真龙天子”,而且会是个不让人省心的天子,连玉皇大帝都怕他当了皇帝天下不得安生,所以就派天兵天换掉了他的帝王身骨。

谁知天兵天将干个活儿也不让人省心——牙颌骨给漏换了。结果,罗隐皇帝是没做成,却修成了一位名嘴大V。

天子命、圣贤嘴,以及那些光怪陆离的传说不足为信,但罗隐那张毒嘴却是实实在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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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隐(833—910),原名罗横,新城(浙江富阳)人,唐五代著名诗人。

不出所料,罗隐又是那种自小就聪慧异常的人。他小时便闻名乡里,成年后更是才高名盛,就连当时的宰相郑畋[tián]和李蔚都很欣赏他(要不是因为长得太丑,都差点成了郑畋的女婿)。

然而,这么一个才子,一生仕途却十分坎坷。其实,这在很大程度上和他的性格、和他“嘴欠”有关。

举个几个栗子吧:

别人都赞扬蜜蜂勤奋,他眼中的《蜂》是这样的:

不论平地与山尖,无限风光尽被占。

采得百花成蜜后,为谁辛苦为谁甜?

别人都盼望鹦鹉能够学舌,他却告诫《鹦鹉》:

莫恨雕笼翠羽残,江南地暖陇西寒。

劝君不用分明语,语得分明出转难。

你可千万不要说得太清楚了,那样你飞出鸟笼就更难了。

别人都折柳枝送别,他却说《柳》:

灞岸晴来送别频,相偎相倚不胜春。

自家飞絮犹无定,争解垂丝绊路人。

你自个儿都飘泊无定的,还老想着拴住别人。

别人都在说瑞雪兆丰年,他却对《雪》别有所想:

尽道丰年瑞,丰年事若何。

长安有贫者,为瑞不宜多。

视角独特,又言词犀利。好多时候,即便是挺普通的事,搁他嘴里说出来都别有一番味道。

恃才放旷,且口无遮拦。简直就像豪猪一样,满身是刺,甭管是谁,谁碰扎谁,扎哪算哪。

唐懿宗时,有次投考,正赶上大旱,试题也与此有关。罗隐给皇帝呈文:您这么用心求雨,是百姓之福啊。不过呢,您这拜完神仙又拜小鬼的一通忙活,神仙都没下成雨,小鬼们敢下吗?另外,雨就像您的恩泽,如果雨可以求下来,那么老百姓是否也能从您那儿求下点恩泽来呢——总之,是一顿连损带挖苦。唐懿宗(本就不是个什么明君)一听:这什么人啊,赶紧给我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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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就是“学好文武艺,货卖帝王家”。罗隐你这么明目张胆的惹自己老板不舒服,这不是成心要砸自己的饭碗吗。

连皇帝都敢讽刺,别人就更不用说了。

有一次罗隐坐船,迎面正遇上宰相韦贻范的官船。对方士卒吆五喝六的让其回避。罗隐看不过:穷抖什么臭威风啊,老子我用脚夹笔,写出的文章都比你们强!老罗的这一行为立马被老范给记了黑帐,这事后来就有了报应。

在一次考试中,老罗表现不错,唐昭宗李晔(不是个坏皇帝,却生不逢时,和崇祯类似,是个倒霉蛋)想录用他,这时韦贻范说,这个人思想有问题,不能录用,他的诗《华清宫》为证:

楼殿层层佳气多,开元时节好笙歌。

也知道德胜尧舜,争奈杨妃解笑何。

他这是讽刺你的祖上唐玄宗沉迷于女色,不理朝政,祸国殃民,所以最终导致了安史之乱。这样的人能用吗?

昭宗一听:所言极是,那算了吧。

昭宗看惯他,其实他也看不惯昭宗。黄巢起义爆发后,唐昭宗逃难,队伍中有一个人擅长驯猴,能把猴子驯得像大臣一样上朝站班。昭宗很高兴,就赏了这人一个五品官。把罗隐给气得够呛:感情我寒窗十余,还不如一个耍猴的,于是写了一首《感弄猴人赐朱绂》:

十二三年就试期,五湖烟月奈相违。

何如学取孙供奉,一笑君王便着绯。

这种言多讥讽的语言风格,这样的性格,您想想那些考官对他能有好感?

就这么着,罗隐连考试了七年都没得中。一怒之下不考了,回来编了本《谗书》——一本更加招人恨的的讽刺小品集;而且还把自己本来的名字罗横改成了罗隐,以示与官场决绝。当然,后来也没算数,所谓“隐”看来只不过是当时的一句气话。

有人说,他是因为考场屡受打击之后才变得”看啥都有问题“,我倒觉得这里面更多的是先天性成分,而科考失意又强化了他的这个特色。

后来,他又断断续续考了些年头,前前后后总共考了十多次,结果最终还是名落孙山,所以史上留下了个称号——“十上不第”。

870年,已经38岁罗隐又没考中。在返乡途中,他不期而遇了旧日的相识——云英——他初次赴京赶考时,路过钟陵县(江西进贤)时结识的一名很有才情的歌妓。

英云禁不住问候了一下:罗秀才,都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是个布衣啊?

备受打击的罗隐长叹一声,写了首《赠妓云英》给她:

钟陵醉别十余春,重见云英掌上身。

我未成名君未嫁,可能俱是不如人。

时也,命也,运也?在罗隐看来,他这是时运不济。正如《筹笔驿怀古》中所说:

抛掷南阳为主忧,北征东讨尽良筹。

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

千里山河轻孺子,两朝冠剑恨谯周。

唯余岩下多情水,犹解年年傍驿流。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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