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邺终成飞一般地奔往“花大利”的时候,他发现一众人都早已聚集在那里了。为了庆祝仙子一般的屿心姐姐出院,花大萌今天花尽了心思,下决心给屿心姐姐做几道好吃又容易消化的营养瓯菜。他今天选择的主打瓯菜叫“水潺马蹄烙”。
花大萌口中的“水潺”,其实就是龙头鱼。这种鱼只有一条主骨,并且主骨柔软,其他鱼骨细软如胡须,浙南闽北的人称它为“水潺”,就是说它像水一样柔软。这种鱼营养丰富,又很容易消化,因此,花大萌今天特意选了“水潺”为主菜。
他将精心挑选来的水潺切成条、将荸荠削皮切成片,让水潺加少许盐腌制,在锅里放油烧至六成热倒出,将荸荠加水潺、淀粉伴匀,放入锅内细细压平,然后淋上上好的油菜花籽油,油煎炸至香脆,捞出改刀装盘,做完这一切,然后花大萌仔仔细细将一瓶果园鸡(在果园养大的鸡)的鸡汁淋在水潺马蹄烙上,带汁上菜。最后,还不忘在这盘让人直流口水的水潺马蹄烙上放上一朵“白月瓯儿”。菜一上桌,南屿心和几个姑娘们欢叫着鼓起掌来。
邺终成一双筷子直达水潺马蹄烙,被芦叶儿的筷子挡了回去。芦叶儿说:“怎么也轮不到你吃第一筷子。你们知道水潺为何没有硬骨头吗?”
汪楠源一听,拍掌说:“讲故事喽!”
芦叶儿说:“水潺没硬骨头,却有一副好心肠呢!
传说有一次,向龙王要骨头壮身,龙王下令让百种鱼各捐赠一根骨头给鳓鱼。可水潺只有一根硬骨头啊,但是它也毫不犹豫地把唯一的一根硬骨头献了出去,顷刻就瘫软在龙宫门口。龙王问明情由,方知它失去了硬骨,担心它以后会受欺负,便对它说:“我赐你一个龙头,别的鱼见到龙头,就像见到我一样恭恭敬敬,不敢欺负你了。于是水潺这才有了如今的嘴脸,所以被称‘龙头鱼’。
龙头鱼与虾蛄原是邻居,虾蛄常常舞刀弄棒,而龙头鱼是诗文满腹。这一文一武,平时相处得还不错。有一年,龙王下令在水族中开科取士,虾蛄和龙头鱼赴考,虾蛄身披连环甲,挥舞双刀,武功精熟,龙头鱼才思敏捷,妙思纷呈,双双分获文武状元。
好消息传开,亲朋戚友前来道贺,欢宴庆祝,不胜酒量的龙头鱼喝得大醉,感染风寒生起病来。直到龙王要给文武状元授冠时还不能起床,只好央求虾蛄代为领受,龙王也就同意了。
授冠之后,虾蛄把武状元的冠戴了,好不得意,又把文状元的冠戴起来欣赏,心想要是文武双冠更显威风。于是又占有了文冠,瞒着龙头鱼偷偷搬家远逃了。几天之后,龙头鱼发现了真相,气极了,愤恨虾蛄不讲信用。从那以后,虾蛄遇上龙头鱼总是躲躲闪闪。龙头鱼对虾蛄愤恨难消,一见虾蛄就张开大嘴要把它生吞下肚。”
“哇喔~还有这么好听的故事哦!”汪楠源说着,就将手往邺终成的背后一搭,从上到下顺手摸了下来,“让我看看,你背后有没有那条硬骨头!”邺终成抬起腿,往汪楠源的屁股老实不客气就是一脚背。汪楠源怪笑着往南屿心身后躲:“姐姐姐姐,他欺负我!”
肖云志一把扶住南屿心,用身体挡住邺终成再次踢过来的脚,说:“你俩别闹,踢着屿心咋办?”
众人一看,一起起哄了:“喔唷,这么多年也没见肖老板心疼过谁啊,今天这是怎么啦?”
南屿心瞬间红了脸,肖云志说:“没错,从今往后,我就心疼屿心了,咋地啦?疼一辈子不够,我打算心疼好几辈子呢!”
众人一听,欢呼了:“不咋地啦,我们开心地啦!”
花大萌开心地脚下长了风火轮似地,来来回回快速在厨房和大厅跑,一会儿,满满一桌子美味就上了桌,大家一看,七八双筷子就风卷残云一般地杀向了盘中,不一会儿,别说那盘特别制作的“水潺马蹄烙”,那桌上的三鲜汤、笋干肉、咸菜鸡、蒸江蟹、炒什件、炸响铃、八宝饭也都统统下了肚。
欢声笑语里,刚刚消失了一小会儿的芦叶儿回来了,手中捧着一个木匣子,此刻芦叶儿的眼睛像天上的星星,闪着光,对大家说:“今天就是喜事多,屿心姐姐有喜事,咱‘瓯宝图’的线索也有新进展了。”
大家瞬间将手中的筷子放了下来,所有眼睛齐刷刷地盯着芦叶儿。
只见芦叶儿不慌不忙走到另外一张桌子前,打开手中的匣子,她就像一个戏法师,瞬间手中多出了一个施了青釉的二耳罐。她拿起罐子,轻轻摇了摇,然后,拔开罐塞,像观世音菩萨杨柳枝洒水一般,将那罐中36个活字木雕撒向了桌面。
众人看着那一堆乱字,神情疑惑。再把眼光聚向了芦叶儿。
只见芦叶儿伸出纤纤玉指,上下左右划拨几下,那三十六个木活字瞬间就成了八行四字短句:“楠溪瓯匠,藏秀于木。人生如戏,戏甲东南。七八木椽,捡漏有宝。中西合璧,荟萃千秋。”
邺终成的心瞬间被提了起来,他看了肖云志一眼,肖云志会意微微一点头。他问:“叶儿,你怎么看这36个字?”
芦叶儿说:“这样就很明晰了,<瓯宝图>的线索还是在咱莲瑞村中。具体目标就在咱们那个‘东南无双’的古戏楼里。”
在新瓯匠们沉醉在芦叶儿刚排出的“36字寻宝诀”第三诀的兴奋中时,楠溪莲瑞村的长汀爷爷已经吩咐醒木伯伯将李坳村那个最好的大木老司李省三请了过来。
此刻,莲瑞村的汪氏大祠堂大门紧闭,长汀爷爷站在偌大的天井里,目光再一次从这大戏楼扫过。他的耳畔仿佛又响起了喧天的锣鼓,盈耳的丝竹,多少波澜壮阔、哀婉缠绵、忠孝节义的故事仿佛又在这里粉墨登场,那剧情是多么的曲折委婉,台上水袖轻舞,台下如痴似醉。
长汀爷爷再看看熟悉的戏台,只见那戏台向天井凸出,三面开敞临空。戏台的歇山顶上,翼角飞扬。那挑檐是精美的悬篮柱,那覆斗状的藻井,拱身做成精美的曲线状,如同一把伞盖,轻柔而庄严地罩着整个戏台。藻井中层层描绘着各色人物、诗词、花草等等。
正看着,醒木对长汀爷爷说:“李坳村的大木老司来了。”
瓯匠南北两岸的人都知道,瓯地的木工分得很细,大致上分为“大木、方木、圆木、木雕”四大类。楠溪人称建屋造房为“大木”,本地大木老司的技艺传承了宋代营造法式的精华,使楠溪的木质建筑显得特别古朴大方、亲和自然。而制作床桌箱柜的叫“方木”,技艺高超的工匠,把这些家具做得端庄严整、朴素自然,既耐久又好用。楠溪人的生活离不开斗、桶、盆、盂等圆形木器,圆木工匠以生漆、竹钉、铜丝等辅料,把木板巧妙地制作成各种样式的圆木器,都应规入矩、美观大方。那个常被芦叶儿提到溪边洗衣服的曾经让汪楠源着迷的鹅兜就是楠溪最经典的“圆木家生”。另外,其实细究起来,瓯雕邺家就是楠溪木匠中的第四类也是最具艺术精华的一类——黄杨木雕。
今天长汀爷爷请来的这个李岙村的大木老司李省三是方圆300里最好的大木老司,李省三从小就知道,他们李家的祖宗就是这“东南无双”古戏楼的大木老司的“老司头”。
李省三很小的时候就跟爷爷做“大木”,时隔几年,就会跟着爷爷到这古戏楼上为戏楼的藻井翻修捡漏。每一次爷爷总是正儿八百地对他说:“这个古戏楼的藻井房顶,换瓦换梁不换椽。除非等到那个手拿‘36字寻宝诀’的人出现。”
而今天,那个手持“36字寻宝诀”的人就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