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读摘记《李贺诗选》||（021）《梦天》

文/书山花开

❂原诗　

老兔寒蟾泣天色，云楼半开壁斜白。

玉轮轧露湿团光，鸾珮相逢桂香陌。

黄尘清水三山下，更变千年如走马。

遥望齐州九点烟，一泓海水杯中泻。

❂注释

【陈贻焮主编《增订注释全唐诗》第三册，p5】

①老兔寒蟾：传说月中有玉兔和蟾蜍，故常以代指月亮。《太平御览》卷九O七引《典略》：“兔者，明月之精。”又卷九四九引张衡《灵宪》：“羿请不死之药于西王母，姮娥窃之以奔月，遂托身于月，是为蟾餘。”②云楼：云层重迭象空中楼阁。③玉轮：喻月， 满月圆如车轮。④鸾珮：雕着鸾凤的珮玉，此代指月 里嫦娥。桂香陌：传说月中有桂树，故云。⑤黄尘: 指陆地。三山：传说中的海上蓬莱、方丈、瀛洲三神山。⑥更变：指陆地变成沧海，沧海变成陆地。《神仙传》中麻姑语云：“接侍以来，见东海三为桑田。” 王方平曰：“圣人皆言海中行复扬尘也。”⑦齐州：即中州，犹言中国。见《尔雅•释地》邢禺注。九点烟:形容自天上下望，所见九州之小。⑧泓：水深广。

❂翻译

【徐传武《李贺诗集译注》，p44】

像月中老兔寒蟾在哭泣，天色一清如洗，

月宫的楼阁半开，月光斜射照白了宫壁。

圆月如轮辗着寒露行进，光团被沾湿，

桂花飘香的路上，遇到了系带鸾珮的仙女。

人间三座神山下，沧海桑田更互变化，

世上需经千年久，天上看去快如奔马。

遥望中国九州地，只有九点烟尘般大，

苍茫深广的大海，也只像一杯清水滴洒！

❂解释

【徐传武《李贺诗集译注》，p44】

这是一首梦游天境登上月宫的幻想诗。诗的前四句描写月宫的景色和与仙女相遇的情景，后四句描写从天上府视人间，觉得尘世是那样渺小而微不足道。曲折地表现了诗人厌恶尘世，企图寻找一个广阔、美好的天国的思想，写的是神话般的世界，反映的却是现实生活；幻想在天上，理想却在人间。它和逃避现实的游仙诗是不同的。诗中洋溢着一种深沉的哲理和芬芳的理趣。那黄尘清水、更变如走马的观点，就是一种朴素的辩证观点，从那齐烟九点，大海如杯的观点，可以看出他对宇宙无限，宇宙间大小相对的观念也有一定的认识，在那个时代，这是一种颇为卓越的见识。诗中充满了浪漫主义色彩，那丰富的想象，奇巧的构思，豪迈的气魄，体现了李贺诗歌变幻怪谲的艺术特色。从诗中表现的思想这般成熟深邃来看，当是他后期的作品。

【中华大典文学典《唐文学部三》，p1252】

《夢天》《吳劉箋注評點李長吉歌詩》卷一劉辰翁評：意近語超。其爲仙人口語，亦不甚費力，使盡如起語，當自笑耳。「黄塵淸水三山下」，即桑田本語。《徐董評注李長吉詩集》董懋策評：分明說遊月。《黎二樵批點黃陶庵 評本李長吉集》黎簡批：兔蟾重叠。論長吉每道是鬼才，而其爲仙語，乃李白 所不及「九州」一句，妙有千古。即遊仙詩。《唐詩快》卷一 ：命題奇創。詩中 句句是天，亦句句是夢，正不知夢在天中耶，天在夢中耶？是何等胸襟眼界， 有如此手筆，白玉樓記不得不借重矣。《昌谷集註》卷一姚文燮評：滓淄旣盡，太虛可遊，可託夢以詭世也。蓬萊仙境，尙憂陵陸，何況塵土，不滄桑乎。 末二句分明說置身霄漢，俯际天下皆小，宜其目空一世耳。《李長吉詩集批注》卷一方世舉批：此變郭景純游仙之格，並變其題，其爲游仙則同。「老兔寒蟾泣天色」二句，月之初起。「玉輪軋露濕團光」二句，月正當空。「黃塵淸水 三山下」二句，言世易變遷，黃塵淸水，即滄海桑田意。「遙望齊州九點烟」二 句，言世界促縮，齊州如齊民之謂，人多用之靑齊，非。《評注李長吉詩集》卷一吳汝綸評：後半豪縱似太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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