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老人发稿费

世界上到底有没有圣诞老人？这个问题，在儿子九岁以前不是个问题。在他心目中，世界上不仅真有圣诞老人，而且他还会在圣诞节的前夜降临他的小屋，趁他熟睡的时候，把他最想要的礼物塞进圣诞袜里。

正是我，他的妈妈，亲手为他营造了这个奇妙的童话世界。我总有办法套出什么是他最渴望的礼物，平安夜晚上，煞有介事地把红色的圣诞袜放在他的枕边。待到夜深人静之时，我便悄悄起身，去做一个圣诞老人该做的事情。清晨时分，儿子的房间里一准儿传来惊喜的尖叫。年年如是，乐此不疲。

最难忘的是儿子八岁那年的圣诞节。那时他成为“哈利·波特迷”不久，他梦想的圣诞礼物是魔法学校的羽毛笔。他为圣诞老人能不能猜到他的心愿而忐忑不安。

我很快就通过网购，买到了一支精美的哈利·波特羽毛笔。作为一个善解人意的“圣诞老人”，我还用英文给儿子写了一封信，大意是：考虑到今年圣诞节是周三，你要上学，为了不使我的礼物使你过于兴奋而分心，所以礼物将提前送达，请于本周六晚准备好圣诞袜。

当儿子“意外”发现圣诞老人亲笔信的时候，他惊呆了。他脸上那种儿童所特有的神圣的相信和仰望，使我突然间暗暗惶恐起来：以后要如何把他从美梦中唤醒呢？

其实在学校里，孩子们对于圣诞老人是否存在正展开激烈的辩论。虽然“存在派”的人数慢慢减少，但儿子是思想最坚定的成员。这次，他以为自己得到了无可置疑的证据，第二天就把“圣诞老人的信”拿去给同学们看。“他们竟然说是家长写的！”他回来后气愤地对我说，“可那根本就不是你呀，对吧？”

儿子如愿收到了羽毛笔，这是他最后一次收到“圣诞老人”的礼物。第二年，经过同伴锲而不舍的“洗脑”，他终于动摇了，回家逼问我：到底有没有圣诞老人？我无奈道出真相，儿子大哭一场。

明白圣诞老人是个童话之后，儿子惊叹这么多年来我把这个故事编得如此严丝合缝，在对我充满感激的同时，又为我太早告诉他真相而遗憾。“真像是一个梦！我还是愿意去相信的，哪怕这梦里只有我一个人！”他的眼圈红了。我安慰他说：“宝贝，你还记得《哈利·波特》里邓布利多说过的话吗？‘想象的世界，为什么就不能是真实的世界呢？’”

今年圣诞节前夕，我仍旧希望能延续往年的默契和欢乐，可是，我怎么也找不到那只圣诞袜了。儿子说：“别找了，我不想要圣诞礼物了。”我听了，心里空荡荡的。

本以为将要度过一个平淡的圣诞节，可清晨收拾床铺的时候，我发现我的枕头下竟然藏着那只失踪的圣诞袜。里面有一个信封，装着一百元钱和一张便条，上面是儿子稚嫩的笔迹：这是《圣诞报》发给你的稿费，谢谢你讲了那么多年美好的故事！落款是——圣诞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