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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啪”的一声响,围观人群里也爆发出阵阵喝彩声。
圈子内站着几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为首一个左手捏着半块红砖。另一半砖斜斜躺在地上。这青年抛下手中的碎砖,向周围抱拳一揖道:“献丑了。”另外几人捧着学生帽走向四外围观的人群。
走过一圈,帽子中不过是些许零钱。这几个学生模样的年轻人相视苦笑一下。为首的青年转身又向人群拱手道:“我们几个初到贵地,人地两生。手头窘迫,望大家帮助一二。上海大都会,必是卧虎藏龙。刚才这手开砖只怕不入行家法眼。我就再练一回头开青砖。”
他说着从脚边捡起一块青砖,在手中掂了掂,接着吸胸沉腰,摆开马步。人群中不由一阵骚动。这青砖不是刚才那红砖可比。不但尺寸大了许多,质地更是坚硬。更何况方才是用手,现在要用头来开这青砖。这一出一入,不知要难了多少。若说方才还是常见的街头卖艺,这一下子可带上三分冒险的味道了。估计这几个年轻人不是实在穷困,也不会如此。
其余几个人好像也未想到为首的青年会有此一举,都不禁愣了一下。有一人喊道:“楚雄,不要冒险。”
那叫楚雄的似充耳不闻,双目微合,右掌平举那块青砖,慢慢地高高扬起。只见他面色渐渐泛红,额头上隐隐有青筋凸起。他猛的双目圆睁,大喝一声,右手青砖忽的拍向脑门。
围观者中不禁有人闭眼不忍再看。
青砖落下,却是悄无声息。
楚雄抬头看时,只见一个身穿戎装的军官站在他面前,左手托住了落下的青砖。楚雄不禁暗暗吃惊,他这一砖砸下,力道十足,竟被眼前这军官轻描淡写地接住,而且半点声息皆无。这手功夫比起硬碰硬的“油锤贯顶”“铁尺排肋”之类的硬功要高明得多了。
他正惊诧间,那军官道:“年轻人,何必如此冒险。我要是不挡这一下,只怕凶多吉少。”楚雄不服道:“你又没见我练过,怎么知道?”那军官笑了一下道:“我见你方才劈砖的出手,便知你功力高下。”不等楚雄接口,他指着地上那半块红砖道:“你刚才手断红砖,虽然干净利落。但你看这喳口并非十分光滑平整。因此说你的硬功尚未到家。看你既是学生打扮,又不象从小习武之人,定是半路学武。但能有如此功夫,也算难得了。”
楚雄听他说的头头是道,又见他方才露了一手功夫,不由得不服,只得点头道:“不错。楚某今日有幸见到高手,幸会,幸会。不知贵上下如何称呼?”
那军官道:“在下苗垒,第五军八十七师二五九旅五一七团一营营长。我看几位身手不俗,眼下又生计艰辛,何不从军报国?”
楚雄道:“我们几个都是东北大学的学生。因不想当亡国奴,‘九一八’后进关,但东奔西走,报国无门。若是有机会从戎,那自然是好。”
苗垒道:“我现在还有事情,你们晌后到城外驻地找我便是。军中正缺你们这样的年轻人。”
楚雄又道:“如今日寇猖獗,既占我东北,又作乱于淞沪,实在令人痛心。不过,日军武器精良,训练有素。象我们这样从军,不知能派得上多大用场?”
苗垒“嘿”了一声道:“只要有心报国,便是忠勇之士;倘若上下一心,何愁倭寇不平?”他说着举起右手,“纵然他枪炮厉害,庙行一役,也有数个日寇毙于我这掌下。”他说话间眼中精光大盛,凛然生威。
只见他左手平举青砖,右掌斜斜挥去。半块青砖应声飞出。苗垒抛下半块断砖,转身离去。楚雄等人见青砖断处如刀劈斧切,不禁望着他背影赞叹不已。楚雄身后的满春生道:“看他这手功夫,只怕与方师傅不相上下了。”另一个学生王唐道:“他比方师傅可要年轻十来岁,看样子一定是从小练功。”
楚雄看了看地上的几块断砖道:“我们走吧。”围观人群见好戏收场,也渐渐散去。
楚雄等人把衣服穿上,正要收拾东西离开。忽见身前站着几个人。这几人一个个斜目而视,一看就来者不善。为首一个敞着对襟小褂,双手叉腰,右脚点地不住抖动。
他见几人正要离去,将双手一伸道:“慢着。”
楚雄道:“这位有事么?”
那人道:“你们几个外地人怎么不懂规矩?知不知道这块地是谁的?也不打听打听就到这现眼。”
楚雄见他有意找喳,不想多惹麻烦,连忙道:“这位仁兄,我们几个确是初来乍到,有不周之处,还望海涵。今日我们有事,先告辞了。”
那人冷笑一声,“想这么走么?好啊。告诉你规矩,凡在此卖艺一天,就要向我们洪门交两块大洋占地钱。”他说着将手一伸,眼睛却向上翻起。
楚雄等人见他这副模样,心中大怒。明知他是敲诈,但谁都知道洪门在上海是第一大帮会,不要说他们惹不起,就是本地的市民商家也都避之唯恐不及。听说几个当家倒是通情达理,但门下弟子不乏有些到处惹事生非的青皮。
楚雄耐住性子道:“这位仁兄,我们初来贵地,人地两生。今天一天,不过才收到一点零钱。希望几位看在我们生活窘迫的份上,给个面子。”
那人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他身后的几个人也“嘿嘿”笑出了声,其中有一人道:“秦三哥让你们掏钱,哪来那么多废话!”
满春生忍不住勃然变色道:“你们不要仗势欺人。”
那为首姓秦的收住笑声,冷冷地道:“我秦三今天就是欺负你了,怎么样?”话音未落,他右脚上步,右拳呼地一声想满春生前胸打来。
满春生见他步伐斜踏,出手直取中宫,隐然是“梅花拳”的路数,不禁暗道:“难怪他气势凌人,手下果然有些功夫,不是一般的街头无赖。”
说时迟,那时快。秦三的右拳堪堪击到满春生胸前,满春生上身略向右侧,左掌一立,斜切秦三右手脉门;右臂却由下而上,猛击他右肘以下。这一招“盘龙绞尾”要是使的实了,左右两股力道夹击之下,能将敌人小臂自肘打折。
秦三自是不能让他打到。他身形一闪,左掌拍向满春生面门,迫得满春生回掌招架。“梅花拳”讲究身形步伐灵活,忽进忽退,行东就西,令对手难以招架。满春生武功有限,本来难以抵挡。但这秦三显然只是略窥门径,若是真换个“梅花拳”的高手在此,不下三招之内,满春生定然落败。
楚雄等人在一旁心中着急。无论满春生胜败如何,这些青皮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满春生与秦三武功都不甚高,只不过跟随高手练过几年武艺,未得精髓。不过,两个人倒是棋逢对手,不相上下。
那秦三见久战不下,觉得在手下面前下不来台,激起他无赖本性。他见满春生一拳打来,却不招架,忽的低头猫腰,向前一窜,竟将满春生拦腰抱住。
满春生刚打出一拳,不防备秦三使出这种手段,一下被他抱住。无奈之下,他只有双手按住秦三双肩,想把他用力推开。但似这等泼皮无赖打法,本就是秦三特长,一旦与对手纠缠在一起,决不会轻易放手。
两人撕打在一起,全然没有了动手过招之意。楚雄等人与秦三手下都想前去帮忙,无奈一时间插不进手。
秦三使出拿手好戏,三滚两滚,把满春生压在地上。正待挥拳打去,忽觉右手手腕被人抓住,接着如同腾云驾雾一般被一股大力甩出丈许开外。
秦三在地上打了个滚儿,顺手抓起一块断砖,翻身跃起。只听有人喝道:“秦三儿,又在放肆。你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么?”
秦三手中一块断砖已经举起,顺喝声望去,不由吓得连忙扔下砖头,垂首道:“二爷。”
楚雄等人连忙扶起地上的满春生,才仔细上下打量来人。见这人四十来岁年纪,一张国字脸,寸许短须,威风凛凛。
这人盯着秦三,重重地哼了一声,扭头对满春生拱手道:“这位莫怪。看在我庞百川面上,还望小哥不要计较。”
满春生等人本就不想与秦三这等地头蛇纠缠,见这庞百川如此一说,当下也客气几句。
庞百川好似有事在身,匆匆一揖,带着秦三几个人离去。
等他们走的远了,旁边围观的人也慢慢散去,走在后面的一人走过来道:“几位还是多小心吧,多亏今天遇到了洪门的庞二爷,要不然麻烦大了。”楚雄和满春生称了声谢,这才知道那庞百川原来是洪门的二当家,怪不得有如此威势。
几个人商量一下,决定去找苗垒从军。他们匆匆在街上吃了些东西,便转出城去找八十七师的驻地。此时淞沪战事已经爆发多日。庙行镇一役过后,日本增援的第九师团长植田谦吉中将的中央突破计划落空。日本再派白川义则大将为派遣军司令,调大兵增援。十九路军和第五军苦战不支,退到嘉定、太仓、黄渡、陆家巷、方泰镇一线。
几个人见驻地外士兵往来穿梭,时见从前线抬下来的伤兵。他们不知苗垒那营所在,便向哨兵打听了仔细,辗转来到五一七团。他们正要往里走,却见苗垒急匆匆走出,正打了个照面。苗垒见到他们几个,略略一笑道:“哦,你们来了。我有事出去,先去找刘副官吧。”他说完刚要离去,眼光又在几人身上转了一转,便停住脚步。
几个人见他停步,都将目光聚在他身上。苗垒忽地欺上前来,左拳打满春生前胸,右掌劈王唐肩头。两人措手不及,被他“砰砰”两下打得倒退数步。苗垒双手去势不收,如双龙出水般击向楚雄前胸,左脚却倒钩起来,斜踢另一个学生丰天。丰天侧身欲闪,不料苗垒脚已先到,正中胯上。
楚雄见苗垒双拳击到,自知挡不住他的双拳,连忙双手在他拳上一按,借力向后跃去。饶是如此,楚雄落地仍不禁倒退几步。
苗垒冲几人一笑道:“得罪莫怪。”接着走上前拍拍楚雄肩膀道:“你就跟在我身边吧。”
楚雄跟着苗垒离开营地,三转两转又回到城里。楚雄有几次想开口问话,又见苗垒行色匆匆,只得把话咽回肚里。
不多时,两人来到一座大宅前。只见半敞的暗红朱漆大门上贴着门报,周围白花素圈堆得满满都是。苗垒缓缓推开大门,走进庭院中。楚雄见他走得极慢,步履一下子沉重下来,一点也不象上午那个意气风发的年轻军官。
正是初春季节,庭院内的几棵大树却仍是光秃秃地立在那里,毫无生气。院子里时不时有几个走来走去的人。他们看到苗垒,忙低头叫到:“三爷。”
大厅的门向两边大敞着。厅中央供桌上高悬着黑边遗像,像前供果、香烟围绕。两边明柱上高挑一副挽联。桌前跪着三条大汉,旁边十几名和尚正诵超度经文。整个厅中只听见低低回荡的往生极乐之音。
苗垒在厅门口伫立良久,忽的“扑通”跪倒,两膝交替前行,直到灵前。楚雄见他背影微微起伏,双肩略略抖动,想是已泣不成声。
在灵前跪着的为首一人向前跪爬了半步,伸手抚在苗垒左肩道,“老三,你来了。”苗垒抓住那人手腕道:“大哥,师父仙游之日,我正在庙行,只赶的上今日七七……”
那人道:“师父临去前还在念着你……”
旁边跪着的两人也围拢过来。苗垒擦了擦眼泪道:“二哥,老四,怎么不见老五?”
庞百川道:“老五本就孤僻,这几天更是常不见人影。我们只知他最近常去那个金九爷家里。今天他应该回来。”
楚雄听苗垒叫庞百川二哥,登时心中了然:那“大哥”肯定是洪门的大当家黄长龙了。
自从三年前老当家许竞春传大当家位给黄长龙以来,黄长龙在上海滩威名日盛。楚雄等人虽来上海时间不长,但也有耳闻。他没想到苗垒也是许竞春的弟子。听苗垒问话,显然他们师兄弟五人,庞百川是老二,苗垒是老三,怪不得他们进门时人人都管苗垒叫“三爷”。只是五师弟还未曾露面。
苗垒突然压低了声音道:“大哥,二哥,老四,请借个清静处说话。”
黄长龙、庞百川和老四丛子健见他神色郑重,便拉着他转过正厅,来到后堂。后堂比起前面大厅来窄小甚多,但却是密议的好所在。
几个人刚刚坐好,苗垒便道:“已经接到上面命令,政府开始和日本人谈判。以后就不能在这里驻军了。”
庞百川怒道:“难道打了两个多月,就是这个结果么?”苗垒叹了口气道:“日军已增兵至十万之众,我们却只有四万疲惫之师。政府又不肯增援,只想一心议和。能有这个结果,也是预料之中的事。”
黄长龙双眉微皱,沉默不语。丛子健两眼看着地面,也是一言不发。屋中一时一片沉默。
半晌,苗垒又道:“我既是军人,自当奉命而行。少时我再给师父上炷香,便要回营处理有关事务。只是小弟有一句话要奉劝几位兄弟。”
黄长龙道:“老三,有什么你就说吧。我们十几年兄弟,百无禁忌。”
苗垒道:“好。我只希望几位兄弟忍得一时之气,不要和日本人争一日之短长。”庞百川呼的站起,大声道:“那也要看能忍不能忍。”苗垒也站起身道:“二哥,能忍要忍,不能忍也要忍。我们与日本人早晚必有一战,却不争在三天五日。”
庞百川张嘴还要再说,却被黄长龙打断,“老三说的有理。”苗垒话已说完,站起身来道:“几位兄弟保重。”黄长龙接道:“老三,今后你自己也要多保重。”苗垒点一点头,转身向外走去。黄长龙、庞百川和丛子健三人齐齐送出。
苗垒走到门口回头道:“不必送了。请转告老五,就说我锁金断玉手已经练成,他日再与他切磋。”
春色渐浓,寒意尚在。
朱漆大门紧闭。门上的门报却已在风雨中飘零模糊,不复能辨。
大门锁住了院中景物,却锁不住从院中飘出的高亢声音。
大厅上数十人肃立两旁,只听端坐在中间的三位当家争执不下。
庞百川越说越激动,双手挥舞,“大哥,无论如何,这个会长决不能接。明天那什么‘天长节’、‘地短节’更是不要去。”
丛子健忙道:“二哥,你不要发火,且听大哥说。”
黄长龙把手中的大红帖子扔到桌上道:“百川,你以为我希罕这个什么维持会的会长么?希罕什么参加‘天长节’的‘殊荣’么?你一向和老三最合的来,你忘了老三临走时的话了么?”
庞百川道:“不错,老三说的有道理。但忍到什么时候是头儿。一忍没了东北,再忍没了上海。我们忍,日本人可不忍。”
黄长龙道:“百川,这些事自然有政府去管。我们这些武夫哪里管的了这么多。”
庞百川抢道:“好。这些事我们不管。日本人打来,我们也拦不住,但这个会长你能不能不当?”
黄长龙叹了口气道:“我不当,还是要有别人当。既然总要有人做,不如索性由咱们兄弟来做。再说,我自有考虑……”
庞百川打断他话道:“那你就是想做汉奸了!”
黄长龙怒道:“百川,这是什么话!你连大哥的话都不听了。”
庞百川一拍扶手,霍然站起道:“我没有做汉奸的大哥。洪门也没有做汉奸的大当家。”他盛怒中掌力到处,椅子扶手被“啪”地拍飞出去。
黄长龙左手重重拍在桌上,喝道:“放肆!”
“喀嚓”一声,梨木的桌面上赫然出现一个掌形的大洞。以高手的武功,一掌打坏桌椅是寻常之事,但黄长龙一掌只在桌子中间打下一块,看似轻描淡写,实则劲力收发自如,比庞百川的一掌要高上几筹。
庞百川不由也是一凛,随即哼了一声道:“金刚手印。师父可没教过我。这手武功是师父教你来做汉奸的么?”
黄长龙道:“你到底要怎样?”
庞百川道:“你若是执意当这个会长,便做不得洪门的大当家。今天便在师父灵前说个清楚。”
黄长龙道:“好啊,原来你想做这个大当家。嘿嘿!有本事你便来做。”
丛子健见两人越说越僵,忙起身道:“大哥,二哥,大家自己兄弟,何必如此。”
庞百川道:“好,老四你说,大哥到底应不应该做这会长。”
丛子健见庞百川须眉皆乍,回头看看黄长龙,勉强笑道:“二哥说的是,但大哥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庞百川气极反笑,道:“对对对,谁不知道你跟大哥是一个鼻子眼出气。你怎么会说他说的不对。”
丛子健脸上一红一白,讪讪地道:“二哥执意不听,我也没有办法。”
他们师兄弟五人中,平素黄长龙与丛子健关系亲密,而庞百川与苗垒交好。老五尹奉吉却是独往独来。
庞百川不再理会丛子健,径直走到许竞春牌位前,扑通跪倒,大声道:“师父,您老睁开眼看看,我们洪门就要变成日本人的走狗了。我庞百川至死不做汉奸。”
黄长龙脸色铁青,走过来一把拉住庞百川左臂道:“百川,闹够了没有?”
庞百川左手猛摔,喝道:“不要拉我!”
黄长龙不防,被他一下子甩开,连倒退三、四步,险些栽倒。他不由得大怒道:“你干什么?”
庞百川从地下站起,道:“你要是执意当什么会长,我便不服你做这大当家。”
黄长龙冷笑道:“说来说去,你不过还是不服我做这大当家。怎么,你我之间还要争个短长么?”
庞百川听他如此说,顿足道:“好!我也不怕别人说我以小犯上。你要打得我心服口服,我转身就走。你当不当汉奸与我无关。”
黄长龙听他“汉奸长”、“汉奸短”骂个不停,在手下面前脸上无关,当下一咬牙道:“百川,今天是你逼我,莫怪当大哥的无情无义。”
庞百川转身走到厅中央,两脚不丁不八一站,眼睛直盯着黄长龙。众人看两位当家翻脸,心中惴惴,向两边闪开。丛子健愣在那里,不知该劝哪个。
黄长龙缓缓走到庞百川七、八尺处,一字一顿道:“老二,你进招吧。”
庞百川知他不肯先出手,略一迟疑,左拳呼的向黄长龙前胸打去。
许竞春所学甚杂,对五个徒弟传功重点也不同。庞百川深得许竞春“梅花拳”之精髓。秦三的“梅花拳”就是由庞百川点拨的。许竞春承袭“大架梅花拳”一支,课徒甚严。当初庞百川少时在一百零八根梅花桩上练功,常被师父毫不留情地从桩上打落,因此他根基扎得甚实。
别看庞百川身躯高大,但“梅花拳”三法五势一经使开,步伐灵动,疾若猿猴。虽然同样是一路“梅花拳”,在庞百川手下使来,不知比秦三要高明多少倍。
黄长龙深知庞百川在“梅花拳”上的造诣。他自己虽然也会,但不似庞百川这样精通。见庞百川一拳击到,他左手四指并拢,拇指张开,一记“金刚手印”横向击去。
洪门众弟子虽有的见过两位当家出手,但罕有人见他们之间切磋,更不用说动手过招了。有人心中惴惴,不知今日之事将如何收场,有人却暗暗想借机学些功夫,有人倒是怀着好奇,要看一看两位当家到底谁高上一筹。象秦三这样的弟子也有不少,因为平素与黄长龙或庞百川的关系,心中有所偏向。但每个人都是屏气凝神,静静看着这场比试。大厅中只听拳风呼呼,再无其它动静。
丛子健见庞百川身形忽前忽后围着黄长龙直转,手上劈、砸、推、打、点、戳,妙招纷呈,不禁暗忖自己若是与黄长龙易地而处,定然不是对手。他又见黄长龙在庞百川攻势之下,岿然不动,锁、带、随、卸、转、扭,毫不落下风。“金刚手印”本是以刚猛为主,但在黄长龙手里使来,竟凭添了几分变化。丛子健也看出黄长龙并未尽全力,恐怕是想让庞百川知难而退。(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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