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观音》最可怕的不是眼前的刑罚,而是那无爱的未来(上)

影片一开始是棠真握着电话急匆匆离开会场的镜头,所有人都在根据棠真的口型猜测她到底说了什么。接着连贯本部影片的台湾说书人出现了,道出了棠真所说的话是“救救她。”

毫无疑问,本部影片是采取倒叙并由第三方叙谈的方式来呈现的。这样的表现方式在国内外都屡见不鲜,我一直认为这样的表现方式是保险稳妥的,可是并不出彩,但此部影片在此基础上融入了台湾本土文化的成分,还是增分不少的。

镜头再次切换到说书人的摄影棚,摄影棚是阴曹地府的景。有一对对联: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何谓无知 善报恶报晚报早报终需有报 横批 你可来了。这样的安排是很精妙用心的,直刺得那应得因果报应之徒面红耳赤。由此,这个曲折离奇的故事正式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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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关于一个家庭三个女人的戏吗?我的拙见是影片以棠府女人为主要载体来表现无爱即是永夜的主题,始于棠府女人,但止于对弄权专断罔顾其他之人的鞭刺。所以,要想深入地了解此部影片,首先得好好分析分析棠府女人的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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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金马奖最佳女主惠英红饰演的棠佘月影和最佳女配文淇饰演的棠真,我最先想说的是吴可熙饰演的棠宁。这个角色是很有趣的。也许不少人对棠宁的看法是一个淫靡放纵行尸走肉般的存在。

但棠宁这个人物给我的最大印象是挣扎。她为什么挣扎?因为她在对以她的母亲所代表的空洞狠毒的势力反抗。她为什么要反抗?因为她不属于这股势力,不愿被这股势力利用、吞噬。她的内心并不趋同。

那么,她具有这样的力量吗?答案当然是显而易见的,否则她也不会沦为被母亲用来摆平事端的性工具,不会死在亲生母亲的手里,不会留给我苦苦挣扎的印象啊。其实,说得更残酷真实些,她连真正反抗的勇气也是长期缺乏的。这也是她悲剧命运的一大伏笔。

不过,与棠府其他女人相较,棠宁这个角色在我眼里是最可爱,活得最像人样的。因为她从未失去爱,所以她不用像棠佘月影一样用权利填充空虚的自己,不会像棠真一样最终走向虚无。可是讽刺的是最先失去人样的棠佘月影反问棠宁:“你就不能活得像个人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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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为讽刺的是棠佘月影一直打着为你好的旗号肆无忌惮地入侵并摧毁棠宁的生活,致使棠宁落入困惑苦闷摇摇欲坠的境地。棠宁的一生是被棠佘月影牵制拉扯的一生。当棠宁真的有了勇气去反抗自己的母亲,去追逐自由时,也是显露棠佘月影真正禁锢棠宁的变态关怀的时候。一直操控的女儿,怎么可以容许她远走高飞?

其实,棠宁的死是必然的。既有人物纠缠的因果,也有不少伏笔。当棠宁晃着金项链坐在亭子里的时候,她的身后出现了一男一女两个阴魂。是不是不少人像我一样被吓到了?一部好电影,我不认为它故意而为之的镜头是无病呻吟。更何况后来在Marco与林翩翩的冥婚上这对阴魂再次出现,前后呼应。还有就是当棠宁因段忠被杀而买醉,回家后与母亲发生争执被推搡摔倒时,她极其痛苦地说:“反正我是废了。妈,我是不是你的名牌包包?从小被你拎着到处展示,现在旧了就换一个新的对吗?”这是影片点睛的一段台词:既完美总结了棠宁之于棠佘月影的价值,表现了棠宁得不到母爱的痛苦落寞,也暗示了影片下面的走向。

关于棠宁,还有一个有意思的细节。当廖队长询问棠宁有关政商勾结炒地皮的事情时,棠宁用了自己手上的麝香猫的咖啡豆做比喻。她的比喻是屎和黄金。棠宁作为棠佘月影的人头,地皮、十三亿都由棠宁替罪,看似属于唐宁,实则非然。屎就是地皮,就是麝香猫的咖啡豆,是来自棠佘月影的柜子里,简而言之,都是棠佘月影的。黄金,就是农会被掏空的三十亿,就是行贿棠佘月影的金项链,也都是棠佘月影的。如此精心设计的象征手法,都是为了影射棠宁是经手人,而棠夫人,才是始作俑者。念此,不禁背后一凉。

说完棠宁,我们来说说她的妹妹,不,是女儿棠真。一开始我了解到金马得主是文淇而不是吴可熙时,我是有一丝不解的。但,当我再温习了一遍之后,我只能说实至名归。

我们先说棠真这个人物形象。有人说她是见证人,是观察者。这样的看法,我起初同意的。后来经过一番回味琢磨,我改变了这样的看法,我认为棠真是成长者。为什么这样说?可以说棠真见证了棠府女人的生死沉浮、宦海深渊的尔虞我诈。但,整部影片的酝酿发展未尝不见证、展露了棠真的改变与成长。有了这样的认识,我发现要想演好这个角色,必须在不动声色的情况下发掘并表演出这样细微的变化,这是极其之难的。不过,不得不佩服15岁的文淇很细腻的表演把棠真这个角色演活了。虽然棠真这个角色是不起眼的,但文淇让棠真的存在变得出彩,是不可或缺的点睛之笔。

我们可以通过下面的几张图片感受一下棠真的心理活动和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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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棠真听到心爱的Marco和自己的好朋友林翩翩嘲笑自己偷看棠宁做爱的镜头。羞耻、尴尬和自尊心被践踏交织而成的复杂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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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翩翩躺在医院里,棠真读着林翩翩写Marco的日记,开始幻想自己取代了林翩翩的位置,与Marco相恋。这组镜头是用具象的表现手法展现了棠真的内心遐想。寂寞、嫉妒逐渐发酵,生发成“为什么不是我”,“就该是我”,“林翩翩为什么不去死”的变态心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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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棠真还处在幻想之中,她的脚边出现了一只苹果(伊甸园的恶果),她拾了起来。此时,她的心里已经发生了改变,她恨林翩翩,恨不得她去死。偏偏在这时,林翩翩醒了过来,垂死挣扎,伸出手向棠真求救。可是,拾起恶果的棠真怎么可能会救她?如此细微的变化,文淇仅用一个眼神就便表现出来,恰到好处,确实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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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棠宁想要带走棠真时,棠真对母亲的态度还是不屑怨恨的,这种感情不难表现。难表现的是控诉母亲时的事已至此的委屈、压抑多年而表露的坦诚和母女多年关系疮痍可怜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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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棠真控诉棠宁之后,棠宁解开了手铐,将选择的权利交给了棠真自己。棠宁深受棠佘月影“为你好”的迫害百般痛苦,所以当她发现自己将这份痛苦这份禁锢传递给了女儿时,她立刻做出了与棠佘月影截然不同的选择。一个真正会爱自己孩子的母亲,自然会去理解体谅孩子的想法。看似不称职的母亲其实给予了真正的母爱。那么,棠真的心理是什么?起初是难以置信,继而是悔恨、苦涩。原来,怨了这么多年的母亲,是怨错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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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幼稚的女孩终于开始体会到母爱,转眼,母亲就被母亲的母亲杀害了。在棠佘月影终结了棠宁的生命的同时,棠真也开始看清整件事,看清自她出生至今的亲人是何种面目。棠真开始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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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棠佘月影说出“爱,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事。”时,镜头聚焦到棠真的身上。棠真看棠佘月影的眼神是不是已经和之前不一样了?棠真冷笑,颇有嘲味。最后,定格在棠真审视棠佘月影的镜头。在这个表情里,我读到了背叛、决别以及恨意。“慈悲的外婆啊,您口口声声说爱是最重要的事。可是,您剥夺了母亲的爱,也剥夺了我的爱……把我们残酷地留下,是想让我们陪您吗?……那,我奉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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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身为女儿的棠真一直爱着自己的亲生母亲棠宁。她对棠宁所有的对抗都是来自一个缺爱小孩的幼稚报复,甚至包括亲近棠佘月影,也是为了报复母亲,换得母亲的在乎。导演怕我们看得不够清晰,还加了上面的镜头。五岁送的礼物放在抽屉的最上面,可见经常翻玩。礼物的下面是一抽屉的颜料,每次棠宁吩咐棠真买颜料总是嘴硬,背地里还是买了。棠真在颜料上面写字,告诉母亲少喝酒、少吸烟奶。

作为一个孩子,棠真是无辜的。她被动的撞见了世界的恶意,她小心翼翼地爱着Marco, Marco却在杂乱的行李车厢将棠真潦草地强奸了。她和棠宁一样,在还没有足够力量对抗千疮百孔的的世界时,已经被剥夺这样的底气了。

以上是我对两位主角的一点浅薄的看法,接下来要说的是本部影片的女主棠佘月影,并从解说棠佘月影来升华血观音给予我的一点思考,内容和格局会拓展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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