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前看原创微信公众号“卢璐说”一篇文章，讲法国的婆媳关系，顺带也讲了些中国女人的婆媳关系的故事。卢璐是一位留法十余年、现在在中国当全职妈妈的兼职作家，身边不乏法国友人和一些高学历的妈妈朋友。里面讲到她一位女性朋友，当抱着她儿子出来下午茶的时候，一边大吐苦水、痛诉婆媳关系的种种遭遇，一边猛亲她自己的儿子、生怕别人抢走。
看到这里，我忽然大笑，果然不出我所料。
多少中国受过教育的女性心里面还惦记着“母凭子贵”，一招“生儿子”来提升自己的家庭地位呀！
想起旧同事A，是个工作十多年的护士，因为太精明工作太懒以致于工作十多年了还从原来技术岗位调走、调来一个新人都能干的岗位。同事A虽然工作不咋的，但是生活上非常精明细算，早早就结婚生子、买房，儿子还上了当地最好的公立小学。虽然孩子都已经是小学高年级、不需要特殊照顾，但是同事A仍把她婆婆接过来、照顾他们一家三口。平日同事A下班回家几乎不干家务，家务活都是落在那个接送儿子的婆婆身上。同事A经常得到她婆婆送午餐便当成为一段佳话，因为即便是生儿子的女同事，也没有几个能自称“婆媳关系”处理很好、能够让婆婆心甘情愿为自己干活。
有一天，护士姐姐们在饭后聊天，讲起如今养育一个孩子成本太高、开放二胎了也不敢生。我们调侃包括同事A在内的已育一胎的姐姐们，再不生就成了高龄产妇、说不定生不出来。没想到同事A说了一句很自嘲的话，她说自己已经有个儿子了以后得给儿子带孩子，如果再生一个还是儿子了得看多少未来媳妇的脸色。
没想到，同事A居然操心“未来媳妇"的脸色，不知精明强悍的她给了多少脸色给自己的婆婆看。同事A平日工作不利索，总是在工作间隙传授生儿子的种种“绝招”，皆因她自称该“绝招”受惠于多少朋友成功生子（当然她省略了“她们自从生儿子之后吐气扬眉”的话）。那瞬间我领会到，这个鄙夷生女儿的同事，不过是借着儿子“母凭子贵”，享受了美好的“婆媳关系”近十年，也深谙自己这种家庭地位仅仅可以维持二十来年，等儿子成家了，自己便成为那个家务永远做不完的可怜“婆婆”。
有人说，中国的婆媳关系如此复杂、牢不可破，很大程度上因为年轻夫妇经济不独立，需要公婆帮忙照顾孩子、赞助买车买房；有人说，婆媳关系这么难处理，因为婆婆和媳妇都爱那个男人。我觉得，婆婆和媳妇的关系，皆因那个儿子。两人女人的地位，因为“儿子”而存在——婆婆因为自己儿子的诞生在原来家庭获得相当的地位，即使你不同意、说有些人生了儿子还不是看公婆脸色，但是你无法否认生儿子的人比生女儿的妯娌地位要高一层，生儿子的自然多些底气；自从自己儿子娶了媳妇，婆婆享受了二十来年的这种优越地位受到威胁，若是媳妇也生个儿子、复制自己曾经的“母凭子贵”，那么恶媳妇的种种不是婆婆也得忍受。这样下来，我相信，婆媳关系将变得真的复杂而牢不可破了。
讲起生孩子，我这个在医院工作了整整6年的医生有好故事可说。鉴于我是个非常罕有的外科医生，真正工时的同事是男医生，但是下班后玩乐在一起的往往是女同胞（护士姐姐们），平日得知不少八卦信息。自从开放“二胎”，好多护士姐妹怀孕了，本来已经有一胎生育经验的姐姐们照旧不淡定，都忘记了自己是专业的医护人员，才一怀上了四处打听各种民间补胎、看性别的偏方。听她们讲，某个门诊科护士长最会摸肚型，通过摸肚皮就断定胎儿性别、目前次次都准；某某B超科医生看性别最准等等。
普通人用得最多的看胎儿性别就是照B超（目前国家不允许，但是从医护人员到普通老百姓都是想办法搞得到）。即便是很有经验的B超医生，准确率仅80%。这样看来，经验一般或是刚好照B超时生殖器官被遮挡，准确率估计跟瞎猜差不多——瞎猜的准确率也高达50%。所以我一直对于照B超看性别没有信心和兴趣。但是同行的护士姐姐们非常有兴趣。据说某个护士曾经找了本院最好的B超医生照过，照出来是“女孩”，后来反复照结果同前，于是打算将近怀孕7个月的时候人流掉，但是被护士的父亲阻止（原因是其父亲算命算中这个一定是儿子），后来也生了下来、结果是个儿子呀。类似的荒唐的医院故事很多，但是怀孕的同事依然很想去照B超、看性别，甚至已经打算一经照出女孩就马上去流掉。
大家唧唧呱呱讨论如何看B超图像看出性别的时候，我分明听见，身为技术行业的女同胞们，内心焦灼的生儿子的欲望；即便是自己受过教育、拥有一份体面工作稳定收入的职场女性，依然斗不过“生儿子”的传统使命，依然看不起女儿将可能拥有的独立人格和人生。或许不能怪别人，即使嘴里不说想生儿子，心里不愿意生儿子，女人们依然深谙“母凭子贵”的道理、他朝提升家庭地位的利器，不想生也会潜移默化地想生儿子。此时此刻，说好的高等教育，说好的女性独立，又在哪里？！
遥想我生第一个孩子的时候，同事们（医生和护士们）都调侃我是否去招B超、看性别。我坚决没有去照。毕竟照出来有相当几率不准（这个不准的几率比起孩子畸形、自己生重病的几率高好几个数量级），没必要操这样的心。结果一直被笑话，肯定是照出来是个女孩、才不好意思说。说真的，不怀好意的是别人，老惦记别人肚子里是否是个儿子。这一次我怀第二胎了，仍旧在照B超时候没有去看性别（话说自己在本医院要找医生看是多容易的事）。护士姐姐女同胞们又来调侃我，天天怂恿我去看性别。我从来没有指望以后靠孩子养老，或者自己掌握其成家立业的大权、把带孩子的事揽过来，我只希望所怀的胎儿，是个正常、没有畸形的健康宝宝。于是，我回答道，我没有杀生的打算、所以不会去照B超看性别。
至于你，怀胎十月时，是否会忍不住去照B超看性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