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遥远的科克兰木(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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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谁家的孩子被抛荒野

第二天,江淇一进教室就朝倪刚的座位望过去:还好,倪刚来了,不过他正一反平时的调皮、捣蛋和淘气,一声不响地端坐在位子上写字哪!那安静的旁若无人的样子,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江淇微微松了口气。

看来,昨晚倪刚的魂已经招回来了。

只是走近了看,江淇才觉出不对劲。

倪刚满纸密密麻麻写的都是漂亮的钢笔楷字:鬼、鬼、鬼,仿佛每一个字都龇牙咧嘴地狰狞着。

江淇立时觉得有点伧得慌。

她说:“倪刚,你怎么老写这一个字,多闷呀!换别的字写写呀!”

倪刚头也不抬地问:“写什么字?”

江淇:“写‘水’呀!老师不是说过吗?要把字写好,先把‘水’练好吗?简单一个‘水’字,里面可包含了所有汉字的笔划哪!”

其实,倪刚无论毛笔字、铅笔字、粉笔字还是钢笔字,都写的奇好,不光在全校、甚至全科克兰木都是属一属二的,每次参加书法比赛,他都能轻轻松松地抱个第一名的奖状回来。对此,老师和同学们都暗暗称奇。甚至经常会有同学掰着他的手仔细观察分析,看他的手指头跟自己的到底有啥不一样;也有同学,认真模仿他端坐的姿势、拿笔的姿势、写字的姿势,但都没有划出他行云流水的笔锋;班级的黑板报和学校的宣传栏的板书,基本上都让他包了。

另外还有心算,倪刚也着实了得。家里开个小杂货店,每次父母要盘账的时候,倪刚就会听着父母一连串的报数迅速而准确地把最终结果告知父母,这让父母大为吃惊,也被老师、同学及周围邻居称为“奇才”。

想想,才四年级的学生,不管几位数的加、减、乘、除,他心算都比人家笔算或计算器计算的速度要快、结果要准确,问他怎么得出答案的,他说他也不知道,只是别人题目一出完,他脑子里就反映出一个数字,就把这个数字报了出来,大脑根本没有经过一个计算的过程;至于如何得出的准确答案,可能他的大脑构造真是异于常人吧!同学们当然不可能像研究他写字的手一样抱着他的脑袋去研究他的心算了,所以只能以“天人”感叹倪刚了。

还有珠算。我们四年级才开始学习拨算盘珠子,而且只学会用算盘计算加减,至于用算盘计算多位数的乘、除,对我们来说压根就是天方夜谭,因为连老师都不会;而倪刚二年级的时候就能用算盘熟练计算多位数的加、减、乘、除!当他噼里啪啦把算盘珠子拨得炉火纯青、让人眼花缭乱的时候,数学老师惊奇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这样一位少年奇才,是否让老天也嫉妒了呢?大人们不是常说什么“天妒英才”吗?

“那我就写水吧!”一向很听江淇的话的倪刚于是埋头在翻开的另一页作业纸上龙飞凤舞地狂写‘水’字。

快到上课时间了,同学们都安静地坐在座位上捧着语文书看——第一节是班主任张老师的语文课;江淇看似不经意地环顾了一下教室,没有发现未到的同学,便回到自己座位坐下。她拿出课本想预习一下新课,但怎么也看不进书,盯着课本,她的脑袋已乱成了一锅粥……

昨晚她从大桥回来,江沛又给她打听到一个令她颇为震惊的“情报”:原来戈壁滩上那个婴儿是前排住的张胜家遗弃的!

前不久张胜的媳妇巧妹给张胜生了个儿子,因为他们已经有了一个未满八岁的女儿,不符合生二胎的政策,所以这个儿子自巧妹怀孕起张胜一家就一直未对外公开过,怕女儿张苖苖知道后不小心说漏了嘴,他们特意把张苖苖送到住在另一个农场的外公、外婆家去了;加之巧妹本来身段就苖条,怀孕期间掩饰的又比较好,所以竟然没有引起别人的怀疑。

待临产时,张胜曾经做过接生营生的老母亲坚决反对把儿媳送医院,并自作主张要在家亲自给儿媳接生。

“孙女不是我接生的吗?王家八妹不是我接生的吗?还有江家老七,可不都是我接生的?”

张胜和巧妹拗不过老太太,便没去医院。

折腾了大半天的功夫,巧妹终于生下儿子,全家高兴的什么似的,恨不能立时昭告天下,让大家与他们同喜同乐。

可刚兴高采烈没几天,却发现这孩子吃什么都从嘴里吐出来,且吐出的秽物粪便一般臭不可闻;把孩子翻过来转过去地一查看,才发现原来是孩子天生无肛,只能嘴里进嘴里出的,这不是要命吗?一家人一筹莫展、唉声叹气,就像是大冬天的突然又落进了冰窖,原本欢快的家立时又阴云密布、死气沉沉。

在科克兰木,如果孩子生下来没有PI YAN,这家人会被所有科克兰木人耻笑的,俗话说“头上三尺有神明”、“人在做,天在看”,淳朴的科克兰木人认为,一个人若不是丧尽天良做了什么大昧良心的缺德事,是不会遭此“天谴”的,这和“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罪孽一样深重。

家人庆幸巧妹生产时是隐密的,所以,这个孩子的到来可谓是“神不知、鬼不觉”,那他带给这个家庭的大喜大悲也就独属这个家庭,这个家庭之外的世界,依旧风平浪静、波澜不惊。

一家人愁苦了一个星期。

他们曾想过把孩子送医院,但以八十年代初医院简陋的医疗设备和医生并不高明的医术,对于孩子能不能治好以及孩子能活不能存活他们都没有把握;但若让外人知道了此事,到时肯定会传得沸沸扬扬,以后全家人在科克兰木人面前还怎么抬头做人?张苖苖才四岁,等她以后长大懂事了会怎么看待她的爸爸妈妈?

张胜和老母亲商量来商量去,考虑到一家人后半辈子还要活人,他们决定遗弃这个孩子。

毕竟孩子是娘身上掉下的肉,巧妹一连几日哭的泪人儿一般,心中虽千般不舍、万般不愿,但眼看孩子生命体征一天弱似一天的遭罪样,不得不于一周后忍痛把来到这个世上尚不足月的孩子交给张胜去遗弃。

张胜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悄悄骑着自行车来到戈壁滩上,他特意在远离路边的戈壁深处找到一片茂密的红柳堆,小心用毛毯把孩子包裹严实了,轻轻放到红柳窝窝里。因为他看孩子当时还在动,便没有挖坑,只在包裹着孩子的毛毯表面浅浅地撒了一些土。

一周后,倪刚挥舞着斧头只想着为班级多砍些红柳,哪里就曾料到红柳窝窝里竟是这样一种光景?

想到这里,江淇突然被张老师一声“上课”激灵的马上站起回应“起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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