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2017年元月一日,北京雾霾严重,那是我刚去北京的头几天,印象中整一大片整一大片的昏黄,地铁里飘荡着细小的颗粒,电台一遍又一遍地播报:雾霾来袭,请市民做好防霾准备,尽量不要在外逗留。
一时恍惚,觉得天空随时会射出一道光束,然后有天外来客降临,他会说着吱呀咿呀的话,站在雾霾深处宣布:地球没救了。拥挤的地铁里,我被人猛地推了一把,回过神来,目光所及的前方不远,靠近门的地方,有三五人着奇怪的装束,手捧一本经书,嘴里叽里咕噜说唱着,好认真的样子。假如诸神能够解救我们,为何我们还在这方天地里苦苦等候?
这零碎的记忆让我想起空气,想起山川河流森林草原,想起一切宏大的又与我们息息相关的问题。2017年末,我窝在家中,突然想起《私人订制》里的那段道歉,重温影片,依然会被感动。
她说:阳光,我是来向你道歉的,虽然我们之间隔着厚厚的霾,但我还是想对你说,你是公平的,是我们犯了错,让自己陷进了深深的混沌里,我该怎么向你道歉,才能让我们回到童年的记忆中,天空是湛蓝的,空气是清新的,阳光是明媚的,我知道你会说,你们太贪婪了……
她说:我在老照片上看到这儿曾经是一片林海,浩茫连绵,方圆几百里都是森林。听当地人说,砍伐是从五十年代开始的。大卡车一辆接一辆,每天不停的往外运。都是一人抱不来的大树,那些树都是比我爷爷的爷爷的岁数都要大。一直伐到九十年代中,现在就仅剩下你们这一小片了。我知道,这片山再往下挖,可能这一小片也留不住了!
他说:我问他们,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们说因为有煤,草原的下面已经被掏空了。他们还说每到雨季,隆隆的雷声和大地的沉陷声,就会在草原上此起彼伏。我不知道你还愿不愿意养育我们,我不知道你还能不能养育我们。
他说:好多好多次了,我都想对你道个歉。他们说你是臭的,是黑的,是有毒的。我说过去你是清澈的,是甘甜的。老话说,水是母亲,儿女却把你糟践成这样。我知道你已经忍无可忍了,不知道你是不是后悔,后悔给了我们生命!
一个三五分钟的道歉桥段,我来来回回看了反复。关乎人类梦想,一代又一代地繁衍生息,一代又一代地索取无度,我们在构建自己眼中美好世界的同时,世界真的已经被改变得面目全非。
我不知道人类该怎样为自己贪婪的梦想买单,在所有大的群体之中,个人还是太过渺小,除了呼吁,除了以身作则,实在别无他法。
影片末尾是一个简短的采访,有人问:如果你有一百万你愿意捐出去吗?回答,不假思索:愿意。接连问那一千万,一个亿呢?回答都是愿意。那如果是一辆车呢?他沉默,摇头,因为他真有一辆车。我一直在思索很久之前便听过的耳熟能详的小故事为何单单放在影片末尾,思来想去,所谓梦想,大概就是很多人的理想,人们大多愿意白日一梦,却很少有人会单独为它买单。
(二)
桃子是我从小到大的朋友,桃子她偏执孤怪,高中时喜欢诗,喜欢文字。她常与我谈心,她说:“春啊,最近我脑子里老想些奇奇怪怪的事,”我回过头看着她,结果她语出惊人,“我想隐居避世,想活在山里。”我摸了摸她头,“别瞎想了。”
桃子低头不语,找来一张纸写她的文。
桃子写文很会打动人心,她常把写来的文拿给我看让我点评,也会传给周围人,桃子在一边安静地托着腮等待,双眼笑眯眯的散发着光芒。她灵动活泼,她单纯美好,她与整个学校格格不入。
除了写文,桃子似乎不是一个好桃子,她成绩让人窘迫,也时常说错话让人误解,桃子每一次受伤时会伏在我肩头哭,笑着哭,她满口说着根本不在乎成绩,一边又黯然神伤。我很清楚成绩意味着什么,就像班主任说的一般:“应试教育原本如此,如果说我是应试教育的牺牲品,那你们也注定是下一批的牺牲品。”在我生活的那个小镇里,私立学校居多,学生没有双休的周末,没有放肆的寒暑假,学校额外收取高昂的补习费,把学生成天成天安排在课堂与补习课堂里,为应试教育做准备。
桃子有一天给我写纸条,她说她讨厌这样僵化的教学模式,每个人都像行尸走肉一般,让她抗拒且害怕。那时我憋着一口气专研一道题,被这突如其来的打扰乱了思路,我说:“这个‘每个人’,当然也包括我喽。”我把纸条揉碎,再没搭理她。
那次我和桃子冷战,忘记了后来怎么和好。毕业之后,我们都上了大学,偶尔联系。桃子依旧爱写文,她三年的青春,埋葬在一沓沓厚厚的稿纸里,她依旧平庸,大学也不好。给她通电话,聊起以前,她说,我们总会被世界影响,可梦想从来不会,因为有梦想的人会为梦想买单,比如我用青春,还会用整个一生的时间。
写在年末,写在一个适合缅怀过去又憧憬明天的灿烂日子里,无论我们愿意与否,梦想就在那里,你不来他不去,你向前他牵引你,走好远好远的路。亲爱的们,记得用努力为梦想买单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