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白昼开始变短,夜色带着阴暗慢慢变长。
钏瑛看了一下手表,已经是五点四十七分了,对方完全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这是要共进晚餐?
好吧,勉强接受,但愿他吃饭的速度快点吧,海清还在外面等着自己,那个臭丫头肯定又把钱去买烤串了。钏瑛内心焦急,碍于礼貌,面色没有什么改变。
他叫了服务员,然后点了菜。
钏瑛内心鄙视,太没有男子风度了,吃饭居然不让女孩子先点菜?回去一定要和爸妈说,砍掉他的印象分。
他显然看出来钏瑛面色有异,也不说什么。
服务员端菜上来:馋嘴虾,酸菜鱼,口味虾,麻婆豆腐和一个蒜蓉青菜。
钏瑛看着菜色,脸上有了笑容,然后专心致志吃饭,心中想着,这人果然是在讨好我爸妈,不然怎么我喜欢吃什么都打听好了。
不过,钏瑛还是很快的就吃完了,然后跟他说还有事,先走了,也不顾他有没有吃完饭。
几乎是跑着离开的,两个人就吃饭不说话,好尴尬啊!
“姐姐,在这里!”
果然在路边摊看到正在吃烤串的海清,她问:“姐姐,吃饱了吗?刚刚一定注意形象去了,要不跟着我再吃点?”
“不了,你吃吧。”钏瑛说道。
“相亲的那人怎么样?”
“我该怎么说呢?从双方父母离开后,我们就再也没有说过话,就安安静静吃饭。”钏瑛把海清从人群密集的路中间拉到人少一点的地方。
海清左手里拿着一个烤玉米,嘴里在吃东西,说话有点含糊不清:“我是说人长得怎么样?”
“还好,不丑,吃饭尚且有食欲。”
“大伯父和奶奶物色的人应该是不错的吧?否则怎么配得上姐姐啊!”海清笑着说。
“陆家独子,是个医生,叫陆什么来着忘了,搞不好还是个妇产科医生!不太爱说话。”钏瑛给海清递了张纸。
海清突然咳嗽起来,好像是被呛到了:“姓陆?还是个医生?”这里姓陆的还真不多。
“海清可是认识?”钏瑛问道。
“我怎么会认识?”海清摇摇头。
“不认识没关系,下次我带你去见见?”钏瑛打趣道。
然后两人就回家了。
02
有的时候,人和人的缘分,见一面就足够了。
后来钏瑛再次碰到他是在去图书馆的路上,他叫住了钏瑛,说送她一程顺便也有事要跟她说。
两人在图书馆还完书,便在沿江风光带附近转转,步行是化解尴尬的最好出行方式。
陆问:“那天你明明是不太乐意的,后来为什么又答应了?”组织好长时间语言,才说出了这一句。
钏瑛脸色有些潮红:“你不要生气啊,我是个吃货,嗜辣如命,可是遇到的人大多口味太轻,我堂妹也只是偶尔能陪我吃辣,那天吃饭你点的每一个菜都让我心动。吃饭的时候忍不住看着你,心想,如果你真的成为我的丈夫的话也没那么糟糕,以后我再也不用为点菜烦恼了。”
陆显然被钏瑛的回答逗笑了,揶揄她说:“我还以为你喜欢我的才貌双全。”
钏瑛投了个白眼过去,原来少话就是说一句就能气死你。
“其实我不太能吃辣。”陆想了想还是说出口了。
“那就谢谢你舍命陪君子。”钏瑛笑道。
好像两个人看对眼了,他不爱说话,那自己总得要了解一下自己的未婚夫吧?钏瑛忍不住笑了,脸红通通的。父母给自己安排的人好像也没有那么糟糕吧?
后来,如计划一般,两人在月底订婚了。
即使已经订婚了,姚家家教还是比较严厉的,订婚后就不让钏瑛频繁地和陆见面,但沉浸在爱情里的钏瑛,只心念念地要见他,在海清和海军的掩护下,两人偷偷见面,仿佛就是被王母劈开银河相隔的牛郎织女鹊桥相会一样。
但每次约会回来,钏瑛什么都会和海清说,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很多事情相互扶持,后来长大,钏瑛也是想把最幸福的事情和海清分享。
03
突然有一天,海清忍不住对钏瑛说:“姐姐啊,一段爱情里,若你一直都是主动的一方,只能说明他根本不爱你。”
钏瑛虽然沉浸在和陆的美好爱情里,但是妹妹说的话,她从来都是深信不疑的,确实,这么久以来,哪一次出去见面不是自己提出来的?也许是因为太渴望爱情的甜蜜,却忽视了陆,他在这段感情里扮演什么,他好像什么时候都是不冷不淡,站在那里,遗世而独立。若是一袭白衣,恐怕都要羽化而登仙了。
在海清的提议下,钏瑛近两周没有找陆,果然,他也没有主动找自己,仿佛就像消失了一样。
果然,爱情中最美好的时光,是两人试探着靠近彼此,还没有确定关系的那段日子。
钏瑛在日记本上写到:我以为爱情可以填满人生的遗憾,然而,制造更多遗憾的,却偏偏是爱情。
“姐姐似乎太过自信了,就没有了解过陆吗?万一他在你们订婚前就有了喜欢的人,只是家人不同意而已,现在了解真相还不算晚,等到真正结婚了,他心里想着的不是姐姐,姐姐到时候又该如何自处?”
海清的几句话直戳钏瑛的心房,所有的甜蜜好像突然崩塌,当下就抱着海清哭了起来。
姐姐一直是个坚强独立的人,从来没有看到她哭得那么伤心,也许陆在她心里真的占据很重要的地位吧,自己这样说是不是太过分了?爱情里从没有先来后到吗?海清给钏瑛抹眼泪,又不知道从何安慰。
但钏瑛还是坚强的,总能很好地独自舔舐自己的伤口。
04
奶奶七十大寿,陆也过来了。钏瑛即使心情不好,也不能让父母担忧,让外人看笑话,钏瑛高傲地挽着陆,像个公主,在她的眼里,再难过也不会轻易表现出来给别人看到,更何况家里来了这么多亲戚。
转身的时候,钏瑛仿佛看到海清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生日宴还没结束,有几个同学过来找海清,海清就先离席了。
结束后,陆就准备离开了,钏瑛只是抱了抱他,没有要送他的意思。陆离开后,海军在钏瑛的唆使下,两人跟踪陆,企图找出蛛丝马迹。
两人跟着陆来到北川园路,然后停下来了,显然是在等人。
但等的人一直没有来。
钏瑛跟海军说去趟洗手间,海军说好。等钏瑛回来后,陆就不见了。
“人呢?”
“啊,走了。”
看到海军心事重重的样子,钏瑛拍了拍他的肩膀:“些许本就没有什么呢?”
他点了点头。树荫上起了蝉鸣声,不热烈,但清悠。他突然开口问:“姐姐,上次你说,你什么时候结婚来着?”
“十一月底。”钏瑛回答,“怎么了?想着用什么给我添妆?”
“我爸常年累月不在家,我妈又不像大伯母给你零花钱那么大手大脚,哪有什么钱给你添妆,要是姐夫以后欺负你,我一定出力气!”
“怎么突然说这个?”
“舍不得你结婚,行了吧?”
有天海军走到钏瑛的房间,“姐姐,姐夫平常都这么忙吗?”
“对啊!”
“他走来走去,都不看你,假装自己很忙似的......”
“喂!他很忙,小男孩有什么资格评价成年男人啊!大人的世界你懂吗?”听到海军这么说,钏瑛是有点生气,不是气海军说的话,是气自己明明大家都看得出的自己偏要给自己编织感情陷阱。
05
后面钏瑛在外面撞见了陆和一个女孩子,心如死灰地回来。
看见海军,然后说:“去给我弄点吃的。”
“这么晚了,厨房哪还有吃的?”海军嘀咕,平时出去不是都吃完回来吗?
“我帮你那么久,轮到你报恩了!”钏瑛凶道。
“切,那算什么?”
“那就算你给你姐姐还债!”钏瑛声音有点哽咽,眼睛红红的。
海军立马跑去厨房,做了一碗面条。
虽然知道海清敢爱敢恨,但是没料到她会伤害她的姐姐。
这世界上爱情鲨鱼会害怕伤害谁吗?没有吧。钏瑛想。也许第一次和陆见面那次点菜只是一个巧合,可能只是习惯了给海清点菜吧?自己还有那该死的感动。
“我知道。”海军端来面条给钏瑛,然后沉默片刻,说道:“上次跟踪陆,你去上厕所,姐姐来了,他俩抱着走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你,怕你难过,我也挺难过的。”海军声音带着哭腔。
作为一个委曲求全的loser,却连退而求其次的快乐的也拿捏不住。钏瑛放声大哭,“你面里没放盐,好难吃!”
不是钏瑛懦弱胆小,只是不想让海清处于风口浪尖,她相信无论海清为什么那么做,一定都是有原因的,于是钏瑛就去找父母说要退婚,自然不会说海清,就是说看不上对方。
在一番追问之下,钏瑛说:“陆有喜欢的人,他不会娶我的,与其被羞辱,倒不如我先说不要他!”
但这个理由足够蹩脚,父母当然知道钏瑛性子倔强表面上答应稳定她的情绪,私下逼问侄子海军,他又是个受不住的主,一下全招了。
姚家大房和二房本来就不和,大房没有男丁,二房就嚣张起来,加上这几年二叔出海,更加是如日中天,即使大房再懦弱也不会允许别人欺负到宝贝女儿头上,明着抢婚,便去二房那边闹,二叔挂不住面子,一气之下便带着一家人搬去了长沙。
那婚事自然也就吹了。
“那些纠缠的、恸哭的时间,都是活该必须去承受的。因为我们愚笨,我们不诚恳,还不配拥有一份好的爱情。
也许我们该懂得放过自己,与自己和解。
你给我最远的梦想,最近的未来,和最快妥协的命运。”
时隔多年,海清去长沙前说的那句话就像一个魔咒一样,永远在钏瑛脑海里晃,“姐姐,明明是我先遇见他的啊!”
究竟是谁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