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林则徐则林
如这本书的名字《中国在梁庄》一样,梁庄的现状不止是在河南才会发生,梁庄现在所处的境况,其实就是当今整个中国农村的现状。如留守儿童问题、农村环境问题、水土流失问题、进城务工问题、以及农村文化道德的危机等,无不是迫在眉睫的问题。
作为在农村长大的我来说,虽然写的是河南那边的农村,但现在的农村其实情况都差不多。因此,对于书中所描写的场景、和所发生的事情,我都非常的熟悉。熟悉到我认为这些问题根本就不是什么大问题,早已是司空见惯而见惯不怪的了。于我而言都是平常事、身边事,能有什么好写的。所以,刚开始看这本书的时候,我不自觉地就带入了进去,感觉书里写的那个“我”,其实就是自已一样。
可是另一方面,我以为看了这本书以后,我会对我所熟悉的乡村生出一些情怀。然而并没有,因为,我竟然有点不认识了那个生我育我的乡村了,它的样貌反而变得愈发模糊起来!
我小时候生活过的那个乡村根本就不是这样子的。城乡结合的建设,钢筋混凝土代替了青砖黑瓦、经济的发展让环境不断恶化、打工潮迫使村人离开村庄、机械化的农作方式使得田野上看不到了热火朝天的夏种秋收的大场面。
是的,这些确实是改善了农村的生活环境。道路不泥泞、不黑暗了,屋子不漏雨了,也不用再过那种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艰辛日子了。
可乡村的传统在逝去、土地在流失、人口在锐减、连村里的耕牛都越来越少了。那些出走的村人们,他们在外地打工挣钱,过着城里的底层生活,没尊严、没文化、没保障、身份缺失,一切都是迫不得已,一切又都变成了顺理成章。
时代的更替,社会的发展,年轻一代的进城务工人员,在城里迷失了自己,土地没有了,家也回不去了。我们像是森林里树木被砍伐殆尽后找不到任何一根树枝作为栖息之所的鸟,再累你也得飞,直飞到死为止!
我希望这只是大时代更替的一次短暂的阵痛而已,过了这一阵一切就都好了。所以,我只能去感叹,人在时代面前是如此的卑微渺小,没有人是整天去想着与时代更替做对的。只是希望在这个过程中,彼此都温柔以对,如此便好呢!
本书作者梁鸿,1973生于河南邓县(今邓州市),2003年毕业于北京师范大学中文系,现任职于中国青年政治学院担任中文系教授,为中国人民大学文学院博士后,致力于中国现当代文学研究,文艺思潮研究。10多万字的纪实性乡村调查《中国在梁庄》,是梁鸿分别于2008、2009年间用近5个月的时间深入河南邓县一个小村落,进行调查采访而完成的。并且在2010年11月,《中国在梁庄》获2010年度“茅台杯”人民文学奖非虚构作品奖、《亚洲周刊》2010年度非虚构十大好书、新浪2010年度十大好书和《新京报》2010年度文学好书。
梁鸿用第一人称来写作此书,文笔犀利、语言质朴,文中用了大量的疑问和反问句,从而让读者感觉到了一种对于现状无法得到及时解决的无力感。用第一人称和采访式的写作手法,也让书中人物生活的状态、场景变得鲜活,使得读者在阅读时更有同在感和现场感。
不足之处是,对于这本书的写作方式,我总觉得有点“不伦不类”。你说它像作者的采访记录吧,可它又有作者自己的视角和思考。你若说它是一本短篇小说,但它又被归类到了非虚构文学书籍里了。你要说它是一本杂文或散文集,也好像不对,因为它非常的纪实,像报告文学、像乡村人文研究、像当代社会实践的批判主义文学。
书里总共八个章节,每一个章节探讨一个问题。人口锐减问题、环境问题、留守儿童问题、乡村教育问题、宗教信仰问题、水土流失问题、基层干部政治问题、传统文化逐渐消失问题。
自古农民靠着土地生存从来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当改革开放来临,城市建设、工业生产需要大量的劳动力时,外出务工成为了农民寻求更好生活的一种选择,加上计划生育的实施,依然还留在农村的人口自然锐减的厉害。青壮年劳动力外出,留在乡村的要么是老人、要么是小孩。于是,这一系列的问题便产生了。
建昆婶:王家少年强奸了八十二岁老太;芝婶:我这奶奶活成了爹妈、老师和校长;万明:梁庄猪场,教书育人;老贵叔:砖厂是老百姓遭殃的铁证;县水利局副局长:我管水,我也只能让孩子站在岸边;义哥:我原来是被抓的人,现在咱是名副其实的企业家;菊秀:世界上最坏的东西就是理想;毅志:再也不去北京过那种非人的生活;昆生:把自己的家安在墓地里;姜疙瘩:领回来的老婆最后还是跑了;老支书:选举给钱都找不来人;现任村支书:让谁干这活就是让谁累死;明太爷:我这一辈子算是叫“主”给坑了;万会:在棺材里把骨灰撒成人形;寂寞的文化茶馆和戏台子;等等。看着这些标题,每一个无不是触目惊心。
村子早就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村子,农民也不再像是以前那个纯碎的农民了。外出务工的农民有了一个新的身份——农民工,让人分不清到底是农民还是工人?
父母的离开,让留守儿童的基础与家庭教育成了爷奶的重任。性教育的缺乏与农村落后的观念,让王家少年强奸了八十二岁的老太、让春梅死在了等待丈夫回家与流言蜚语之中。为了发展经济,砖厂让土地大量的流失,淘金船与挖沙机让河里的水变得暗流涌动,吞没了村里不少的留守儿童。经济发展的不规范,将义哥“逼上梁山”并通过野蛮行为专营控制,成了“企业家”。为了摆脱贫困,让读书变成了最无用的事情,理想成了世界上最坏的东西。也因贫困,农村大龄单身汉成了不稳定份子。人员的流动性让乡村政治的民主成为了一句空谈,滋生了村干部的贪腐行为。对宗教信仰的功利性,让农民成为了宗教信仰的奴隶。为了所谓的节约土地推行的火葬,让活着的人与死去的人在情感上失去了更多的联系。形式化的新农村建设,让文化茶馆和戏台子成为了一个无人使用的摆设。
我们是一个传统文化氛围浓郁的民族,城乡结合固然是国家未来发展的重点,也是一种新型国家发展的趋势。我们势不可挡,但是,在此过程中,我们只是希望不要过分依赖于形式,而是要更加的去注重作为人的农民在此过程中内心的建设。
正如书中梁鸿所说:乡村,并不纯然是被改造的,或者,有许多东西可以保持,因为从中我们看到一个民族的深层情感,爱、善、纯厚、朴素、亲情等等,失去它们,将会失去很多很多。也许正是这顽固的乡村与农民根性的存在,民族的自性,它独特的生命方式和情感方式能够多少得以保留。
所以,经济要发展,城乡结合要建设,并不是说收回农民土地,为农民建设高楼,让他们住进去就可以的。关键还是在于乡村文化的建设、农民观念的转变、以及适可而止地去改善农村。不以牺牲环境和土地作为发展农村的借口,不以文化建设的需求而做劳民伤财的事情,过于形式化终将不是长久之计。保留农村的根性,保护好农村的土地与传统文化。只有如此,不管你是农N几代,我们都将不会成为那被砍伐殆尽的森林里没有栖息之所的鸟。
The N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