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的年味 | 春风十里,不如吃起

农村的孩子都比较野,没那么娇气,上的山顶,下的泥田。经常就从家里拿几根地瓜挖个坑就给烤了,看着腾腾冒起的白烟就很有成就感,弟弟妹妹总是一吃完就赶着回去跟家人告状。

在农村过年也不似城里,为了环保不能放烟花,村里鞭炮烟花天天响个不停,谁家买个大烟花,整个村的人都能看。

最有意思的是还是过年村里的祭祀,一个姓氏的人一个祠堂,祭祀前一天下午所有人都要去迎菩萨,男人扛菩萨进祠堂,其他人都要拿着一炷香站在路边迎。傍晚的时候,请的乐队师傅就会到祠堂开始奏乐,满个祠堂都是香火和鞭炮的味道,奏乐声一响起整个村子都热闹了。

迎了菩萨,每家每户都要把贡品拿到祠堂供着,年货、肉、茶、粄等等。除了祭祀当天可以进祠堂烧几炷香拜拜菩萨之外,小孩子都不能进祠堂,说是会看见脏东西,所以我小时候,一年就只进一次祠堂,待几分钟就得马上出去。

晚上每户人家里都要去一个人,乐队师傅会念很多大家都听不懂的东西,在祠堂的人都要对着菩萨跪拜,师傅会把族谱里的名字都念一遍,保佑大家平平安安,然后女人带着淋了鸡血的草纸回家,男人要一直守到十二点。

那天大家会凑钱买很多烟花,除了白天正常用途需要之外,主要还是在晚上十二点送菩萨的时候放,最大最好的都要留到最后,而我们总是熬不住夜,每年都看不了那最精彩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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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芒草(清明菜)

在过年的前两天,我们村子里的家家户户都会做粄,这是一直以来的习俗。粄分为很多种,有甜的咸的,也有掺地瓜芋头的,咸的一般是用白芒草与米粉混合揉成团,而甜的大多数人家都是用红糖,成品不似用白糖那般看起来没食欲。

每当这时候,我们总会叫上家中的弟弟妹妹一起去田间采摘白芒草,白芒草野生的居多,田坎上、田野里、田沟壁上……到处都有,从来不需要种植,也没有人去种植。拿上一个塑料袋子就跟弟弟妹妹到处去疯,采摘白芒草一般只取它的中心部位,那里是最鲜嫩的,而其他的叶子几乎舍去不采。

白芒草的表面有很多白色的网状丝线,给人的手感并不润滑反而很干涩,也就是因为这样,所以它的表面粘黏了很多细小的残枝和泥沙,紧紧黏在一起,仿佛难舍难分。

最难的还是清洗,三四遍是基础,基本上都是一片叶子一片叶子去清洗上面的粘黏物,但其实无论怎么清洗都还会有漏网之鱼,也正如俗话说的: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之后再把清洗好的白芒草剁碎,与做粄的米粉和在一起。这种苦力活都落在我身上,满满的一盆白芒草需要用刀剁的烂碎,才能和成团,然后再揉成一个小团,用拇指边上的手掌把它按平,放油锅里炸。在下锅之前,家里都会先烧上一炷香,然后放鞭炮,所以在年前只要听见别人家里放炮,就一定是在做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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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拍摄

小时候放的都是单个的高升炮,放三个,高升炮放的时候也很麻烦,不似烟花那般直接点燃。每次都要用一个铁质的炮筒,结构就跟烟斗一样,只是杆比较长,然后把高升炮放在圆筒里再点燃,而且声音巨大,一溜烟儿的功夫在上空留下一道白烟就没了。只是现在,从来没有再见过有人放那种炮,现在常见的一般都是小型十六发的像烟花类型的高升炮,点燃引线任着它放完就行了。

因为方便省事的缘故,这一天家里人也会顺便浸上几斗黄豆,用家里很老式的碾米机把黄豆碾成浆。出点故障那是每年必经的过程,碾米机轰轰的响声持续没多久就突然没声了,老远的就能听见爷爷在那里喊,保险丝又烧断了,然后打开阀换保险丝。之后便会畅通无阻,一勺豆子半勺水,成浆以后就倒在锅里等它沸腾。

煮的过程灶里的火需要非常旺,煮开以后就成了我们吃的豆花,爷爷每次都会给我盛上一大碗,然后再一大勺一大勺的舀进布袋里,多余的水会从布袋的缝中挤出来,最后把整个布袋放在正方形的木框里,木盖上压着一块大石头,压上几个钟头把豆花压实了,再打开就是成型的豆腐。

最后把成型的豆腐再切成正方形的小块,炸成豆腐角,这样保存的时间比较长,过年的时候就可以食用。前两年,我争着要切豆腐,信誓旦旦的结果把爷爷新买的一块豆腐帕给划了一条口子,成了他年年念叨我的理由。

最先起锅的豆腐是不让家里面人吃的,放在小碟子里要供在菩萨桌前,之后大家才能动筷。刚捞起来的豆腐角油滋滋的,夹到碗里往中间戳几个洞,然后浇上一圈味极鲜,简直棒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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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拍摄

一般从这天开始,大厅的菩萨位前,还有厨房的灶神面前就要开始放各种贡品,我们那边管灶神叫灶金太太。

盘子里的贡品一般是不让吃的,但每次生完火一站起来就是灶台,上面放的全都是吃的,便有意无意的去抓一个,我妈每次见了都会说上一句,“怎么跟灶金太太抢东西吃。”

小时候家里都会称很多散装的饼干,几乎每家每户的都有,不仅便宜还特别好吃,一块巴掌大的圆饼,一面没东西,一面洒了很多细细的白砂糖,又酥又脆,是我们小孩子的最爱,而且还吃不腻。

可惜的是近年来,从没在市面上见到过,家里过年的时候也换了很多新花样,每年去走亲戚,都没有再见过那种饼干的影子。

前些天去逛街的时候,路过一条小巷子,在巷口看见一个老人家摆的干货铺子,便走过去瞧了一眼,没想到竟然看到了很像童年的那款饼干,一块一块很整齐的摆在簸箕里,上面用保鲜膜封着。

我买了许多,只是上面的白糖换成了紫薯碎,还有黄黄的不知道什么东西,还洒了些许白芝麻,但是味道竟然破天荒的跟小时候的一样,朋友都说,确实是小时候的味道。

饼干是酥脆的,一入嘴就能感觉到一股香气,不是油炸和烤的香气,是一股香甜的果香,很鲜,很清,没有油气,甜而不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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巷口的饼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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