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长大，越幸福

有好多早就想告诉自己的话，却又总是提笔忘字。点点滴滴、走走停停、忙忙碌碌，直到最后什么也没有抓住。一向是情不知所起，徒生惆怅；又素来是心之所向，一苇以航。

昨天晚上把所有的琐碎都结束之后才想起，是否该给父母打个电话——一个值得争论的话题。从奶声奶气的爹地妈咪，到甜蜜依偎的爸爸妈妈，然后是离经叛道时极不耐烦极其桀骜的爸妈，直到现在，是千里之外电波中客气疏远的父亲母亲。如今生活的新鲜、刺激、纷繁迷花了眼，早已忘记曾依靠的臂膀和贪恋的怀抱。一直渴望挣脱的土壤也终究只剩下每周一通电话的羁绊。

似乎，妈妈从来不会让我等到第三声的电话提示。我不明白，是她早就守在电话旁，还是母女俩人似有心灵感应，能在时空之间婉转绵延。其实，真是一个好小好小的家，三个人的相依相守、悲欢喜舍。但又，有着好远好远的距离，中间是一个接一个孤独的站台。说实话，记忆中的母亲是很凶的，她总会批评我衣服没洗，责骂我房间太乱，一遍一遍地数落我所有的不是与难堪，就连曾藏在枕套里心心念念暗恋一个大哥哥的少女心事，也被母亲蛮横地丢进垃圾桶里，以独裁者的姿态筑起高塔，而我是高塔里的辫子姑娘。而父亲呢？他似乎沉浸在自己的骄傲与辉煌中。在半世的适与不适、得与不得之后，我成了他与命运博弈的新的赌注。好多次我哽咽着试探地说：“爸爸，我觉得最近状态有点糟——”都会被他不耐烦或是很随意地打断或岔开。他要的只是一个让他满意与否的结果，却从来都不在意这一过程中我所有的无助与挣扎。

电话中妈妈的鼻音有点重，我才知道妈妈在周二的时候做了手术。我就难怪，自从学会使用微信建了一个三人小群后，爸妈每天的各种鸡汤各种养生各种广场舞，这周竟安静的怪异。有时我也会很想嘲讽，我在的时候不知道待我好，我走了以后才想起种种牵挂种种体贴种种温柔，每天都不忘发个红包@一下我，也记得道声晚安扔个表情包，即使是每周一通的电话也可以在电波里感受到他们的激动他们的惊喜他们的笑——就像，这样的深情他们早就做了很多次。

我躺在校园的石椅上，用目光描摹着叶的边缘。我想，我不会察觉在知道妈妈住院时皱起的眉，听到爸爸咳嗽时加重的语气。“爸，我看到飞机了！”浑浊的夜空中很突兀地出现一架飞机的讯息，就像小时候的每一次我都会光着两只脚丫子兴奋地追赶天上一个闪烁的红点对爸爸说：“爸爸。快看！飞机！飞机！”——突然觉得心里塞得好满。你瞧，我也学会了很自然地岔开话题，眼眶却有了些湿润……

还是牵挂呀！突然就很想吃麻辣鲫鱼，每次妈都会为我挑完所有的刺。不知道爸泡的咸鸭蛋可以吃了没，妈给我打的毛衣好了没，爸还熬不熬夜打牌，妈的胃还会不会犯病……也许，你也会和我一样突然就会想起，突然就会难过。我爱他们爱得如此之深，足以支持我一个人勇敢地奔赴孤城。我想，他们也像我爱他们一样深刻地爱我，深到每一句唠叨都一定要说，每一次责罚都一定要做，每一次委屈都一定要受，每一个离开的日子都在思念，每一米间隔的距离都很悲伤……只是，只是在那些没长大的日子里，我们相爱却不自知。

我在长大，而初为人父初为人母的他们也在长大。我学会了诅咒他们的禁锢，他们也学会了对我强势的灌输；我学会了逃离他们的掌控，他们也学会了对我时刻的监视。在他们密密满满的倾注里我疯狂的乞求着自由；在我充满棱角的独立中他们默然地拾起了忧伤。他们爱我，爱到理所当然地认定我与他们的融合；而我也爱他们，爱到心甘情愿地成为我的第三根肋骨。而这些，是我长大后才知道的故事、才了然的幸福……

所以，请记得:越长大，越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