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家乡弄丢了

“家乡”的概念是相对的。在县城读书的时候,那个小村庄便是家乡;到省会读书的时候,家乡便是那个小县城;后来到了邻省,自我介绍都会说自己是黑龙江人;到了华北,家乡就被“东北”两个词笼统概括。那些被我称为家乡的地方,时常让我觉得迷惘,似乎自己并没有太多记忆,也没有常人所说的落叶归根那般炙热的情结。

拿我出生的小村落来说,那只是地图上的一个点,想放大看看,对不起,比例尺到头了。

按道理,童年该是与家乡联系最大的。小学一共五年,我换过三次学校,其中有一次举家搬到了河北沧州,一起的姐妹都说听不懂老师的方言成绩下滑,我却没什么不适应,上学第一天就和陌生的小伙伴们打成一片,趁着校门还没开,把一名男同学的鞋子丢到了田野里。回想起穿着连衣裙指挥一群女生进攻的样子,也算得上英姿飒爽吧。剩下的两个小学都在东北农村,可惜上学时年龄偏小,能记起的事情不多,也都和学校有关,比如春天会放农忙假,老师回家忙生产,家长也忙着干农活,孩子们没有了约束可以撒欢儿玩耍,不过偶尔也会良心发现地主动帮家里忙,一般来说,我都会被家人锁在屋子里写作业,对农忙的景致也没什么概念,只对不断的农用车的声音印象颇深。听得出哪个是自家的就能第一时间关掉电视机装作用功的样子,免得遭到惩罚。唯一一次失算是妈妈没坐车自己先回来了,被抓个正形,没逃得过两巴掌。秋天也会放农忙假。小时候水稻还要一点点用镰刀割下来,捆成捆,用车拉到家里,请机器来脱粒。用家里的话说叫“打场”,像预先订好似的,每家“打场”的日子总是不一样,到谁家,全村都会去帮忙,男的干力气活,女的就帮忙烧饭,之前家里有什么好吃的都会留到这一天,像一场盛典似的。

除了这些,就只剩下些模模糊糊的印象,有时碰巧从老人的回忆里还能翻找出些个。说起来都羞愧,提起家乡的那个小村落,我连确切有几条巷子多少家都不清楚,认识的人也不过左邻右舍的几户,在汽车上遇见同村脸熟的人往往不知道怎样称呼,只好假寐避免尴尬。也太失败了点。

我走过一些地方,留下一些过往,又去往另一个地方,经历一些时光,回头看,除了村边那栋房子,再没有能称为“根”的地方。如果有一天,那里没有了亲人,没有了那栋房子,我的根要去哪里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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