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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白从窗户轻轻滑落,潜入了这赵府荆棘花的房间。
这是他向别人打听回来的地址。
房间里一片漆黑,可能那赵小姐已经入睡了。
李白突然起了一个奇怪的念头。
不知这赵小姐和他堂兄比起来如何?
这要是让别人知道了,一定会笑话他,女人和男人怎么比?
但李白却没有想到这个,他想着以赵云的面貌,堂妹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
他点了蜡烛,轻轻走到床边,小心翼翼地揭开床账。
他却呆住了。
李白见过的美人不少,哪怕是国色天香、倾国倾城的美人他也能坐怀不乱。他却没有见过这样的美人,剑眉星目,削鼻薄唇,本是英气十足的面孔,但描上淡淡的胭脂,勾了眼角,却添了几丝妩媚。
这或许是个美人。
但绝不是一个女人。
这不仅不是个女人,还是个十分俊朗的男人。
李白曾在三个月前见过这张面孔,那是天底下唯一能将他击败的人。
躺在床上的美人穿着一身水蓝色长裙,只可惜他的身板太不适合,没有了女性那种柔美的姿态。
他也睁着眼睛看着李白,眼里满是吃惊。
但很快他便反应过来,一拳向李白打去。
李白看着眼中不断放大的拳头,赶紧躲开。他一手挡住攻势,苦笑道:“赵兄请听我解释。”
赵云本就没用多少力气,因为他也在等一个解释。
信任,恐怕是一种很微妙的东西。
他直觉李白并不是这样的人,即使在这样几乎人赃并获的境地下,不知为何,他也愿意相信李白。
只是,若李白真是那种人,赵云就会很失望。
因为李白在他心里,是一个十分值得尊重的对手。
十四
扁鹊并不是个小气的人。
可当他小气起来,便不是一个人。
他出手救了赵云,理所应当地要求李白做一件事:
抓一个采花贼。
这个采花贼名气很大,不仅是因为他胆子很大,还因为他很狡猾,也男女通吃。
神医想借此教训教训李白,让他长点记性。
可惜神医也万万没料到那个采花贼会惹上赵府。
只能感叹这世界上缘分太过奇妙,或许上天都想让这两个人再次相遇。
等李白解释完后,赵云也苦笑起来。
赵云道,他担心不过堂妹的安全,便女装假装堂妹在这里守株待兔。
李白叹了一声,摸摸鼻子道:“原来我们都当了他人的挡箭牌。”
赵云赞同地点了点头。
然后他们对视一笑。
李白看着赵云如今模样,眼珠儿一转,突然开起玩笑道:“我本想见识一下令妹的国色天姿。可赵兄现在的模样,可比我见过的美人都要美得多啊!”
他本来就坐在床上,如今他离赵云更近,双手甚至撑在了赵云两侧,看着赵云,眼里满是调笑。
赵云自然知道这是李白在调戏他,要是换了其他的人,他或许早就一拳打了过去。
但他面前是李白,所以在他看来,这并不仅仅是调戏,更带了一些小孩子心性的胡闹。
羞愤却也无可奈何。
但事实却是,赵云脸都快红成一盘烤红虾,他本来很明亮的眼睛变得像被8搅动的湖水,粼粼泛着光。
他痴迷于武学,没有沾染过情爱,此刻却如少年般懵懂无知。
李白本只是想开个玩笑,此刻却愣住。
在他眼里,赵云双颊浮红,紧咬着嘴唇,眼波流转,仿佛欲语还羞。
这个偌大的房子里。
只有一支红烛,两个人,一张床。
洞房花烛夜也不过如此。
这一种氛围,说是,倒不如说是一种温馨。
直达人心的温馨。
赵云直觉不妙,他忽然觉得这样有点不对劲。
李白的神色已经变得有些忘我了,好像这并不是个玩笑。
就在赵云犹豫究竟要不要一脚把李白踹开的时候。
他听到了一些声音。
轻功衣角划过的声音!
李白这时候也被惊醒了,他马上吹灭了蜡烛,房间又陷入一片昏暗。
他保持用手撑着的姿势,动也不敢动。
真正的采花贼来了。
十五
那个采花贼轻功还算可以,可他走路的声音很大,好像故意让人听见。
他发出了一声很大的咕噜声,还重重地坐上一张木凳上。
他坐了好一会儿,才起身,点了蜡烛。
在光明充斥着房间的时候,他的脖子上也被人架了一把剑。
赵云和李白都站在了他的面前。
火光照耀在采花贼的脸上,忽明忽暗,宛若一幅诡异的油画。
他的脸色很平淡,好像早已料到这样的结果。
因为在一个人快要死的时候,怎么死,也便无所谓了。
李白心道不妙,急忙道:“你……”
晚了。
采花贼的脸色突然变青,然后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赵云冲到他身边,手伸到他鼻息之下,脸色变得很难看,缓缓道:“死了。”
赵云扒开他的口,果然见到了被咬碎的药丸。
李白凝神看了看,道:“他的手里好像握着什么东西。”
赵云松开了他的手,只见采花贼手心里有一个血色的“杀”字。
李白见状,皱了皱眉,一剑挑开采花贼手臂上的长袖,却见:当年你灭我们全族,如今我要你全家血债血偿。
一个一个字,竟是用黑色针线在人皮上绣出来的,带着滔天的恨意,针针入骨,黑线已融入了血肉之间,随着伤口一起生长着。
两人不禁倒吸一口气。
这样凶残凌冽的手段,怪不得那个采花贼恨不得求死。
与其痛苦地活着,死了反倒是一场解脱。
赵云摇了摇头,轻轻的合上了采花贼的眼睛。
逝者已逝,无论他生前如何,死了以后都应该得到尊重。
两人此刻却都沉默了下来。
夜风很凉,吹到心里就更凉了。
很明显,这件事并不简单。
若要被复仇的是采花贼,怎么今天却一定要来赵府?他的伤口已经和针线一起生长了,明显受伤的时间并不算短。
其实想想也明白得很。
赵小姐虽然算得上一位佳人,但远远未达到倾国倾城的地步,若要采她这朵花,还得对上她那天下第一的哥哥,和守卫森严的前将军府。
一般的采花贼早已闻风而逃,而这人还要广派请帖,生怕别人不知道,一定要引起他人注意。
只怕这采花贼只是个幌子,真正被针对的,恐怕是整个赵府。
赵云的模样欲言又止,心底不知也想在什么。
李白却已经猜到了,他尚未等赵云说出口,便抢先道:“恐怕这采花贼只是一件麻烦事的开始。”
他摸了摸鼻子,无奈地笑道:“看来是针对我们两人而来,这趟浑水我非涉不可了。”
赵云愣了愣。
他这时才反应过来李白说了什么。
赵云本想用些婉转的话,劝李白离开,不要陷入这件麻烦事里。
他万万没想到,李白早已看出了他的念头,甚至把这一件本来无关他的麻烦,揽到了自己身上。
这听起来像极了一个愚蠢的决定。
损己利人的事,哪个聪明人会做呢?
赵云并不想连累这个朋友,虽然他们只见过两面,但赵云已经打心底地将这个好对手当成了一个朋友,忍不住对他好点,对他宽容些。
赵云的想法很好,但是这个世界太过于矛盾,既有仇,也有情,既有聪明的人,也有像李白这样的笨人。
而这样的笨人,往往做了一个决定,便不再回头。
赵云眼神复杂地看着李白,他想得到一些其他的回答,却只看见李白满眼盈盈的笑意。
赵云还想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轻轻地叹了一声,道:“我倒是连累你了。”
李白摇了摇道:“连累倒不至于,但恐怕,我可能有一段时间不能见一些漂亮的姑娘。”
赵云不解道:“为何?”
“唉,若我见了那些漂亮姑娘,岂不是抛下了你一个人?没我在身边,实在是危险得很,让我太不放心了。”
这话听起来怪异得很,赵云的神色变得十分古怪。
但他看着笑着的李白,又不舍得说一些打击的话,只好苦笑道:“那么只能委屈你在我这个男人身边待一阵子了。”
也好让我保护你。
但这句话赵云并没有说出来,他相信李白的实力不必担心,但终归是自己拖他下水,还是忍不住担心。
就好像李白,赵云的实力他自己最清楚不过,却偏偏也在担心。
李白仔细地打量了赵云一番,大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要是一直是这个装扮,那就并不委屈。”
赵云顿时哑口无言。
虽然李白的语气很调皮,他内心所想的,却没有那么乐观。
李白的直觉告诉他,这件事很麻烦,很麻烦。
他并不是一个怕事的人,却从未有如此危险的感觉,他本该马上离开,但莫名地,他很害怕。
但有一种害怕叫担心,有一种大胆叫勇敢。
总有一些微妙的感情太过复杂,复杂到不知所起,不知为何。
可李白知道,至少,他并不会后悔。
因为,已经下定决心的事
后悔,也没有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