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郑辰
一、
读过《神雕侠侣》的朋友都知道，彼时的江湖，天下第一大帮是丐帮，天下第一大派是全真教。
全真教在创立之初的几十年表现堪称风光，创始人是武功天下第一的王重阳，座下七大弟子，个个身手不凡，江湖中人说起全真教罕有不服气的，就连武功大成的郭巨侠都要翘大拇指，称赞全真内功是“玄门正宗”。
大凡创业型门派，囿于人手不足，财力不强，往往都是掌门人搏杀在第一线，门派成功与否考验的主要是初代掌门人的武功和见识，于徒子徒孙关系并不甚大，君不见，华山论剑王重阳力挫其他四绝夺得九阴真经，全真教始闻名于天下，丘处机才在江湖上横着走。
然而，门派逐渐做的大了，纵向来看，师父不可能长生不老，接力棒终究要传下去，横向来看，总舵之外，各地也需要设立新的分舵堂口，各位中层干部从何而来？不可能所有事情永远由师父一个人亲力亲为，这样看来，在徒子徒孙培养可造之材就显得尤为重要。
日趋壮大的全真教自然也有着自己的人才选拔机制。
二、
不能不说，表面上机制还是挺完善的，不但每隔一段时间师父要考察徒弟的武功进境，设置KPI指标，比如说背口诀；并且每年除夕前三日，还有各门下弟子比武较量，这是实打实的工作成绩。由此观之，选出些个把人才撑场子应该是没问题的。
杨过，大家都很熟悉，神雕侠侣第一男主，智谋上只有黄蓉能与之相比，功夫上更加了不得，杨改之对东邪西毒，北丐中神通的功夫都很有心得，后期习得剑魔独孤求败的剑法真谛，并自创黯然销魂掌，于襄阳大战中击杀蒙哥汗，江湖人称神雕大侠。
鹿清笃大家可能不大熟悉，我特地选了这样一张封面图，这个鹿清笃对书中形象还原的颇好。此人是赵志敬的徒弟，杨过的师兄，为人能力平平，却凶蛮暴力，后追随赵志敬叛乱，投降蒙古，戕害同门，在终南山一战中被人击杀。
然而在全真教的选拔方式下，结果让人大跌眼镜，天资极高的杨过屡屡碰壁，几乎身无长物的鹿清笃却顺风顺水，这又是为什么呢？
三、
这就要求我们回归一个本质问题，选拔人才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是为了能够尽快的为头领分忧解难？还是为公司计长远？
不同于少林武当等大门派富得流油，小门派们通常生存处境艰难，在夹缝中求发展，恨不得一分钱掰成两掰花，头领们忙的焦头烂额，好容易找个徒弟，不来帮师父办事，还要师父花时间和精力来教导你？这种情况下，哪怕是有着三招两式的江湖泼皮赖汉，在师父眼里也远远比天才徒儿重要。
鹿清笃怎么了？鹿清笃作为赵志敬的嫡传徒儿，知根知底，对赵志敬言听计从，赵志敬恼火杨过，他就“一把抓住杨过的后领，提将起来，拍拍二记耳光，下的竟是重手”，赵志敬阴谋当教主杀害同门，也是他下的手，在赵志敬眼里，鹿清笃远远比杨过重要，不稀奇。
创业型小门派为什么做不大？和大门派的差在哪？财力，还是人力？其实最重要的还是格局。小门派往往以“不养闲人”，“能干就好好干，不能干就走”自居，觉得自己找来的都是能办事的人，还以为自己占了多大便宜，殊不知几年以后，一千个鹿清笃也比不上一个杨过。
君不见，大门派如少林，武当，甚至包括我不齿的峨眉，招徒弟时都把“可造之材”列为指标之一，即便自大如灭绝师太，也能看出幼女周芷若是好苗子。招徒弟动辄要求简历上写着“凶神恶煞”，“杀过几个人”，“干过几个项目”，这公司，估计一辈子顶死也就是个“鄱阳帮”，“漕运帮”之流。
四、
由此诞生出一个新的问题，谁来选？
每个人欣赏的，都是和他相似的人。比方说黄药师离经叛道，对传统好青年郭靖就不大瞧得起，洪七公一身正气，看到采花淫贼欧阳克就想揍他，赵志敬一个真小人，看重的徒儿能是什么好鸟？
全真教在首度华山论剑之后，以颇短的时间进入顶级门派，由于王重阳的猝死，门派文化从来没有真正的建立起来。继任者马钰修养有余，才识不足，丘处机遇事就上蹿下跳，活脱脱一副销售代表嘴脸，哪里有个宗师气度，其他人像郝大通，孙不二就更不用说了。
这样的全真教，守着一副大公司的壳子，对外靠着人多欺负人少的“天罡北斗阵”，对内靠着师父完全掌控徒弟的金字塔体制，勉强撑着“玄门正宗”的面子。
既然要天罡北斗阵的需要倚多为胜，那么伪大公司全真教就需要快快扩张，几个全真子屁股坐稳了大佬的位置，扩张的任务就落在赵志敬，李志常，王志坦，宋德方，申志凡的身上，大家瞧瞧这几个名字，凭他们招来的鹿清笃之流去和金轮法王，欧阳锋，小龙女斗？做梦吧！
一个李莫愁就揍得你们亲妈不认识！
全真的老道士们倒也知道自己逐渐落了伍，“五个老道垂头丧气，心下惭愧，自觉一代不如一代，不能承继先师的功业。”然而一代不如一代的原因却没找到，搞了个“七星聚会”，说白了还是倚多为胜的加强版。闭关憋了个大招却用来轰了女主，让人扼腕大骂，这样的破武功，练它有个卵用！
全真宁用鹿清笃，不用杨过，核心在于赵志敬之流的中层，不具备识人之明，又没有容人之量，不能识就只能依靠呆板的KPI，不能容就会白白把不世奇才杨过推向竞争对手古墓派。
很能想象得到，一方面，杨过在古墓里恨得咬牙切齿，在小龙女的引导下苦练武功，另一方面，赵志敬在鹿清笃的服侍下，美滋滋的庆幸，“又把一个不适合我们团队的人清除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