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的年味|在故乡的过年时节

“小孩小孩不要馋,过了腊八就是年……”

听到稚气的童音唱响过年的歌声时,入眼已经能看到身处城市的过年景象:照例,年味最重的超市里,处处张灯结彩,满耳都是热闹欢腾的过年歌曲。加上拥挤不堪的人潮,已经放了一年中最长的假期的我,在当下,自然感受最深刻的年味就是这样扑面而来的热闹场景。

如果此时感觉有点透不过来气,走出来,商业区里各家店铺川流不息、来去衣着光鲜的路人甲乙丙丁,自然是年味的体现者的重要组成部分了……不过,留在这里的也多半是或者不太在意过年,或者本身忙的无暇好好过年的人吧。当然,肯定也有想为了好好过年而置办年货的更多的普通人。

网络日益发达,交通更趋便利,在人与人之间反倒多了几分冷漠的现代社会里,物质日益丰富,现代人倒真没有几个更盼望过年的。当然这也是我现在的心境。遥思一下,对于从幼时物质生活颇有几分艰辛中走来的我来说,儿时对过年的期盼还真强过目前不知不觉就浑浑噩噩过完一年又一年的我……

有关过年,记忆最深刻的是开始有春晚可以看的时候吧。八十年代中期,那时家里还没有电视机,想要看电视,不是去亲戚家,就是村里的邻居家。为了看电视,犹记得,我和小伙伴扒着别人家的院墙偷偷看别人家里是不是有人在、电视有没有打开。这边还没看清场景,不妨已把墙头已经松动的足有几十斤重的大石头给扒下来了。还没等我反应过来,脚已经被压在下面。同行的小伙伴赶忙帮忙搬开后,我抱着被压伤的脚疼的在原地转了好几个圈。

接下来的记忆就是脚面肿的老高,一个月的时间里,父亲一直抱着我进出。

只是电视与我那时的生活依然是十分的遥远。不论是那时心心念念的《聊斋》,《红楼梦》,《八仙过海》,《西游记》等各种非常吸引人甚至让人揪心的电视剧,还是每一年过年热热闹闹的春晚,依然是跟随父亲或小伙伴在同村乡邻家或叔叔家才能看到。这种场景一直持续到我大学毕业哥哥给家里买进第一台电视才告以结束。而留在童年记忆里的过年的和电视相关的回忆里也总是不乏小伙伴的身影。现在回想,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这又何尝不是另一种幸福的味道呢?

在这记忆的长河里,因为期盼着过年会有新衣穿,会有很多好吃的零食和美食,加上可以不用上学,大人没有农活做。母亲也可以变着花样做出很多好吃的食物来,自然也就更喜欢过年了。不过那时我顶顶讨厌的是大年初一之前从二十三就开始的被母亲逼着干活的日子。

现在想来,那时的她,肯定是忙得分身乏术时才会丢一些活计给从小就慢吞吞的我。比如帮她剁碎要用来包饺子的煮好的萝卜(我和哥哥那时也非常不喜欢吃有萝卜和肉的饺子);她要包饺子了,我要提前和好面,擀皮和她一起包饺子。或者其他打下手的简单事情。于是,那时的小脑袋就一直在想,本来是要和小伙伴如何如何玩的,现在却必须要干活,很是希望还不如不吃好一些呢……

现在再想,如果我那时更懂事一些,多帮母亲做些事情,也许如今的我也会学到更多生活技能了。

而过年前的每一天,也就这样在母亲的指挥下,全家四口人都在忙忙碌碌的为过年的准备中度过。

二十四,扫房子。虽然家里的祖屋是我爷爷的爷爷传下来的,还是不影响父亲带着我和哥哥做清洁的热情。高处的蜘蛛网是一定要扫掉的,堂屋的条几,桌子要收拾干净利落。祖宗的家谱是父亲一笔一划的毛笔小楷写就,他这一手好字早已远近闻名。过年时各家要贴在门上的春联,村里红白事情和书写记账相关的杂务,一向是父亲当仁不让的。如此,清扫干净的堂屋,各自睡觉的耳房,自然看起来耳目一新。每每此时,我们都会大声一遍遍催着唤着母亲快来,向兀自在灶屋忙碌的母亲邀功的。母亲的大嗓门自然也会适时笑骂我们几句,自然她也会毫不犹豫地把新的活继续派向我们。

二十五,二十六,屠户杀猪,普通人家割大肉。这是父亲要去忙活的事情,不影响我和小伙伴的玩耍。当然,自觉写作业也是少不了的。谁让母亲忙着家务,父亲虽为老师,却一向认为对孩子的教育是顺其自然呢。所以童年记忆里没有现在小孩被逼着不停参加各类培训班和写不完的作业的痛苦。

二十七,杀小鸡。辛苦喂了一年的肥美的公鸡即使在父亲的刀子下从满院奔跑,甚至冲上屋顶,然最终还是难逃父亲的“魔掌”。被抓到后很快就耷拉着脖子消停了。先被放干血,然后就是被开水褪去一身毛,到弄干净后被挂起来。终是难逃被变成食物的宿命。在三十之前,大部分被剁成一块块,母亲包上拌有调料的红薯粉,和拌好的瘦肉块,有萝卜丝的丸子,一起放入支好的烧开的油锅,被咋得香喷喷,一盆盆的摆放在屋子里。这就是原始的炸鸡、酥肉,丸子,过年必备的食物的组成部分了。

当然,鸡腿,鸡杂一定是会熬成浓香的鸡汤的,那一度是我童年最喜欢的食物,也是我和哥哥争抢打闹的乐趣的一部分……

二十八,贴嘎嘎(春联)。这个活动不知道是心疼家里的女孩们,还是本就不让女孩参与,通常是母亲熬好一小盆浆糊,哥哥和五叔开始给我家,二叔、三叔和四叔家(和奶奶和未成家的五叔一起居住)分头粘贴对联。这些自然是父亲早就写好晾干,一家家的分好捆好做好标示的。配上买来的狰狞的尉迟恭、秦琼等各位门神的神像图纸。等我和小伙伴玩累了,回来未进家门,便先看到村里各家门上红彤彤的春联了。什么“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春临大地百花艳,节至人间万象新”,“天增岁月人增寿,春满乾坤福满楼”……令人目不暇接。一路看着春联,感受到过年的喜气,自然也令人更加开心。也正是这一家家门上粘贴好的对仗工整的春联句子,成为我语文学习的一部分,或者记在心里,或者是一定要抄在本子上,开学是要给老师检查的。

二十九,煮大肉(猪肉)。这是为祭祖而备的。当然,各家也要在今天去祭拜先祖。傍晚时分,母亲煮好一大块五花肉,拣几个蒸好的馒头,热腾腾的放到竹篮里盖好,备上折叠好的纸钱,便催着父亲、哥哥和我去给过世的爷爷上坟。村头小小的坟地一改往日的冷清,不时能碰到熟识的乡邻。大家简单寒暄后便各自祭拜各家先人。通常是父亲准备好,祷告一番后,便会让我和哥哥给爷爷磕头。爷爷去世时我只有四五岁的年纪,留在记忆里的只有他消瘦严肃的面容,而且记忆里他一直更偏疼哥哥些,所以他自然比我做得更用心。有时也会碰到堂妹堂弟他们,我们自然是等着各家拜祭完,又可以一起约着玩耍了。

忙活到今天,大大小小的事情也都差不多了。母亲自然不忘把家里各处要洗的衣物清洗干净。还有大人孩子的个人卫生统统不放过。再备好年三十晚上要吃的饺子,她也可以喘口气了。在开餐前,母亲还是不忘在堂屋的祖先牌位前,领着我们再做祭拜祷告。小时的祝祷词应是和我们学习相关,等成年后听到的就是希望我和哥哥各自儿女双全,全家安康了。

不看电视春晚的时候,我们一家四口就会坐在被窝里打扑克玩。有时也会有妈妈的相好的闺蜜带着孩子来加入。也少不了堂弟堂妹和叔叔婶婶们。什么挤老鳖,人民战争,玩闹间不觉时间就会到辞旧迎新的午夜。而母亲,操劳这么多天,多半不会玩太晚。我们精力充沛时或自己玩,或者就凑到一起找地方看春晚。当然也会有不觉睡着的时候。这些扑克游戏,一直到今天我玩起来都非常熟练。不过也只仅限这些。也会教了我的孩子一起玩,但他现在也早已没什么兴趣了。

到了初一早上,不管有多困,母亲是一定会把我们都弄醒的。床边早已备好簇新的新衣,桌子上还会有崭新的压岁钱。有时五十,有时一百。而这钱是不能花掉的(多半初一也没有什么商店会开门),要好好保管,晚上还要再交还母亲的。

穿上新衣,此起彼伏的爆竹声中,吃了饺子,大人小孩就可以满村游荡去找各自的伙伴玩了。

母亲通常会在早上问,我们中午谁做饭?让我今天享受一下。父亲是一辈子不会做饭的,我和哥哥正是贪玩的年纪,也不会搭话,母亲通常一边忙碌一边叹气。不过等中午要吃饭时,她照例是会准备好一桌好吃的年饭 ,全家人在一起开开心心的吃吃喝喝。

也是自初一开始,才是过年最轻松的时候。母亲总是在分配的事情好像也全都干完了,我可以天天疯玩都不会被骂。一直到初四开始去外婆家走亲戚,才稍稍要被催促一下。表兄弟姐妹们欢聚一堂,我们聚在一起,自然有我们小孩自己开心的游戏。外婆,舅舅舅妈,姨父姨们这些长辈都会派发压岁钱。但也通常都要交回给母亲的。不过还是不妨碍和小伙伴炫耀过年有收到多少压岁钱的喜悦。

就这样差不多这一年过年的快乐时光就要结束了。不过还好紧接着就是我的生日。母亲照例会煮好鸡蛋给全家每个人吃,还有我最爱的卤面。没有生日蛋糕和礼物的童年的生日里,这些回忆依然是满满的幸福生活味道。

不觉已经快到元宵节了,虽然早已被迫要去上几天课,灯节还是可以好好玩的。正月十五晚上,母亲照例是让我们把家里每一处的灯都打开。再在各处点上红红的大大小小的蜡烛。灯火通明的家里,忽然间看起来就更多了一些温馨。如果这个时候村里村外走一走,还是能看到不少造型别致的花灯的。

第二天,全家人都要进城去舅舅家了。表兄弟姐妹们再度聚在一起,我们可以看到更繁华的街景。记得还有舞龙、舞狮、高跷队在大街小巷里走过。虽然很想看看晚上县城里更漂亮的烟花和花灯,还是要不得不在傍晚华灯初上时分,在走马观花里离开县城回家的。

也终于,这一年盼望的过年的活动都告一段落,接下来就是继续开始的上学时光。

这样回忆起小时候的过年生活,当时虽然寻常,现在却只有温馨。我客居在外早已多年。长大后过年再回家,再见不到几个旧时的小伙伴了。而村庄里,只看到一些熟悉的年长的长辈。就算碰到有同龄的或稚龄奔跑的孩童,也多半相见不相识。村里的人自然也是越来越少,毕竟进入生活更方便舒适的城市也是每个人的追求。

故而,现在我且只把这有关过年的记忆留在文字里,这样就算读起,还是会嘴角上扬。且让我陪着爱我的和我爱的人一起,过好这浮生的每一个今天,期待有着希望的明天,人生至此已足矣。

#羽西X 红蕴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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