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塔下的猫

佛塔下的猫_第1张图片

文/杜昱至

我在僧僚院的阳光中见到一只猫。它从僧房走出来,略胖,眯着眼,摇摇摆摆,有点高官巨贾的架子。而寺内不像有老鼠,让人疑心其饮食构成。

猫的平均寿命大概是十年。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与菌子和寒蝉比,它的寿命长得多了;而与人类相比,又短的可叹。世事充满奇遇,这只猫因何来到寺院,是出家的和尚带来的,或者自己跑来的,不得而知。与流浪的猫狗相比,一奔波流浪,一饱食终日,一墙之隔,两重天地。

《梁书·儒林传·范缜》记载道:“子良(竟陵王萧子良)问曰:‘ 君不信因果,世间何得有富贵,何得有贱贫?’缜答曰:‘人之生譬如一树花,同发一枝,俱开一蒂,随风而堕,自有拂帘幌坠於茵席之上,自有关篱墙落於粪溷之侧。坠茵席者,殿下是也;落粪溷者,下官是也。贵贱虽复殊途,因果竟在何处?’”

这是飘茵堕溷的典故。有的落叶飘到席垫上,有的却飘到茅厕里,原因是什么呢。

我曾经在草原上驾车,路极狭,偶尔能够看到一只沙蜥蹲在路边,头高昂,一动不动,突然拔足狂奔横穿道路。如果你也去过草原,可以发现路上并不鲜见沙蜥的尸体。在作出横穿道路的决定时,它们的生命仅仅只剩几秒钟了。而沙蜥不知道。

某个不起眼的决定或冥冥中的偶然,竟化身为命运之轨的扳道工,生命就此东西两向。不仅沙蜥,人也如此。想想令人悚然。

一个多月前的尼泊尔地震,对于处在地震影响范围内的人们来说,或生或死完全取决于偶然因素。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无论良善聪慧还是脏心烂肺,都不能比别人多一点存活的概率。

猫渐行渐远。抬头看,万佛寺88米高的宝塔,塔檐下挂铃,佛寺的铃声堪比晨钟暮鼓,有种醒人觉悟的意义。

菌子的生命相当于人的生命的一天,人的生命相当于底层诸天众神的一天。佛讲六道轮回,讲三十一天、三界和八禅,从地狱到非想非非想处,都是灵魂暂居的住所。生而为人,上有猛虎咆哮,下有毒蛇吐信,手中藤条欲断,仍不忘品尝滴落的蜂蜜——念及无常人生,才有动力寻求解决之道,同时品味平凡生活的美好赠予,在苦乐间保持平衡。

此刻谛听佛塔下的铃声,也是很美的景象:

桐阴清润雨余天,檐铎摇风破书眠。

梦到画堂人不见,一双轻燕蹴筝弦。(陆游)

风过铃响,仿佛有一双手轻轻抚摸一切有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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