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是一个足球迷。因为世界杯,我与足球结下不解之缘。从九八年世界杯到如今的俄罗斯世界杯,二十年的光阴,大力神杯辗转五大洲,我也从一个青涩少年步入而立之年。期间,我走过的每一步都染有世界杯的斑斓色彩。
——刘军
九八年法国世界杯,是浪漫的蓝色泛滥。齐达内在决赛中的两记头球让法兰西体育场瞬时衍变成蓝色的海洋,狂烈的法兰西球迷究其所有,用各式浪漫来表达内心的无比幸福。这抹蓝也正是当年自己生命中最频繁的色彩。对于一个青涩懵懂的少年,离浪漫似乎还很遥远,但这是一种精神的浪漫,湛蓝的天空无非是最佳的精神栖息地。学习余暇,躺在教室后的大片青绿的草地上,仰面苍穹幻想着自己的未来。天空的蓝,总能给予那颗年少的心无限的憧憬,浪漫而辽阔。那一届的世界杯,是我初次接触足球。
我无法解读桑巴足球的狂热,难以理解法式足球的浪漫。在那个年纪,我终究无福享受足球的魅力。不过,我却记住了巴蒂的飘逸长发和戴维斯的经典帅辫;为欧文的横空出世竭力喝彩;也为决赛后罗纳尔多的掩面哭泣痛心不已。阳光下,那一张张坚毅的脸颊上刻满了喜、怒、哀、乐的各色神情,隐约藏匿了太多的故事。或许人生也该是如此的喜忧参半。
零二年韩日世界杯,是炽烈的红黄交织。虽说中国成功进军世界杯给万千球迷带来了几多惊喜,其实我知道很多球迷和我一样,内心里也并未希存太多,能够踏上这个舞台,我们真的已经很知足。倒是韩国借着东道主的优势,一路过关斩将,葡萄牙、意大利和西班牙相继用伟岸的身躯为他们铺就了通向四强的光荣之路。身为亚洲人,本应为此感到高兴,怎奈奔放的伊比利亚之风和温婉的亚平宁海水始终难以退去,于是,一滴滴温润的热泪迎来了一个个传奇的诞生,又送走了一个个黯然的背影。热情的韩国球迷竭尽所有的绚红色彩来渲染赛场乃至国土的炽烈气氛,他们的付出终究换回了惊喜。许是阿福头为罗纳尔多带来好运,这一次的决赛,他复制了上次齐达内的表现,用两记精彩入球宣告了王者归来。于是,笑到最后的是一袭黄色战袍的桑巴军团,那一抹抹艳丽的黄在风中飞舞,像极了帝国王朝的黄袍加身,同样的颜色,同样的气氛,同样的尊仰。
那时,我正狂热的迷恋足球,世界杯在我的世界里已不再如四年前那般孤独。红黄交织的韩日世界杯一如当年我内心深处两种情绪的交织,这其中所漫溢的炽烈或许最能表达那个年代一个满怀抱负的少年对足球无与伦比的热爱和追求。一方面,高考在即,课堂上老师的谆谆教诲让我深陷学习的苦海,整日绞尽脑汁的复习再复习;一方面,又难以拒绝世界杯的魅力,毕竟,这是四年一次的盛会。于是,索性投身到世界杯的怀抱,在尽情享受着它的酣畅之后再深埋书海。相比上届世界杯时的青涩,此时的我陡然多了一份淡定和从容,大胆地以球迷身份自诩,甚至能感觉到骨子里不时地也会散发出一丝独属世界杯的味道。
零六年德国世界杯,是严谨的黑白相间。这届世界杯也是最喜欢的球星路易斯·菲戈的谢幕战,当他在比赛中将自己制造的点球交给一位青涩的追风少年主罚,这次不经意的激励却影响了今后足坛十年的跌宕风云。带着世界杯殿军的荣誉,当他褪去左臂上的黄色袖标,挥手与绿茵道别的那一幕,从他的眼神里我仿佛读懂了隐藏在遗憾背后的责任及包裹其中的那一滴滴温润而又坚挺的眼泪。很多人对于意大利最终的加冕感到很惊讶,这点我很赞同。我从头至尾都坚信,德意志战车是无法战胜的,即使,他们没能走到最后。当莱曼站在门前泰然自若的面对潘帕斯草原的雄鹰时,我再次坚定了自己的看法。因为他们战胜的是另一支难以战胜的阿根廷。世界总是很现实,有喜剧的产生,总也少不了悲剧的存在。这一次,德国难逃命运的安排,他们的意外出局谱写了悲情的曲调,日耳曼民族的勇敢在这一刻黯然失色。时隔8年,法兰西大帝在这届世界杯上的头球功力依然了得,只不过这一次他的一级“头球”却把自己的球队送进了无边的深渊。
黑白相间的色彩里,除了记录世界杯的淡然,也能映射自己严谨的教学生活。在那个黑白相间的两色时代里,我的生活在两点一线间展开,白天扑在课堂,黑夜独居住所。当自己将日耳曼民族般的勇敢在教学上发挥得淋漓尽致时,同样也体验过失败后难以言表的滋味。夜深宁静的时候,独自一人蜷伏在床头静静的注视着世界杯送走一个个熟悉的身影,又迎来一个个陌生的面孔,仿佛置身其中。回忆着世界杯的故事,品味着学生时代的历程,我总能找回无穷的动力与信心。
一零年南非世界杯,是狂热的彩色绚烂。五色国旗和十多种颜色拼凑的“普天同庆”比赛用球,似乎为彩色做了最好的注脚。对于因制造“噪音”而被球员嫌弃、球迷不屑的呜呜组啦,我却认为这其实只是非洲文化的一个符号,是我们多年后回味这里的一个源点。刚踏进基层派出所的我,原本就无暇熬夜坚守,随后葡萄牙和阿根廷的相继退出,C罗的黯然离去和梅西的掩面哭泣让我对它的关注大打折扣。然而,因为一次深夜加班导致的失眠,却让我与决赛不期而遇。
窗外的雨滴在窗棂上四溅,呜呜组啦的声音此起彼伏,伊涅斯塔贯穿全场的灵巧跑位终于换来了收获,他的一脚精准的外脚背抽射,并非势大力沉,却已足够越过洛伊尔飞入网窝。我仿佛听到了普约尔的振臂欢呼,听到了圣卡西的低声抽泣,听到了伊涅斯塔的仰天咆哮,听到了比利亚的无比欣慰,听到了博斯克在暗自感谢上帝的眷顾,听到了伊比利亚半岛上伴着海风和潮水传来的阵阵欢呼与沸腾。
我又隐约听到了范布隆霍斯特的挥手作别,十几年的国家队生涯就此划上句号,“再见”;听到了斯内德内心的涌动,他离创造历史、功成名就近在咫尺;听到了罗本的热泪盈眶,他的两次单刀本可以脱去荷兰“无冕之王”的称誉;听到了范维克马尔悄然离去的脚步声,镇定却悲伤不已;甚至听到了“风车之国”的大片大片郁金香的瞬时凋零。加时赛的最后时刻,荷兰人的功利足球还是宣告失败,西班牙以凌厉且不失华丽的攻势足球笑到了最后,他们站上了世界之巅。足球应该被享受,勇敢的伊比利亚勇士读懂了足球的精髓,他们用行动捍卫了足球最初的精神。
一四年巴西世界杯,是朴素的黄绿搭配。时隔三十六年世界杯再次回到美洲大陆,足球豪门们齐聚“足球王国”,仿佛是要把大力神杯送回故乡。彼时的我早已转岗到机关宣传部门,整天埋头在电脑桌前,脑细胞的严重受损仿佛把我对足球多年的激情骤减殆尽。刚好市局也在组织足球联赛,我也再次披上钟情的7号战袍,踏上绿茵赛场,一次次奔跑、一次次盘带、一次次传球,仿佛一瞬间就找回了那些逝去的青春。
而这一次,桑巴足球已迫不及待地把绿茵赛场装扮成激情舞台,准备用最富天才的盘带表演为世界球迷奉上最正宗的桑巴舞步。然而,就在这块巴西人自己的热土上,他们的桑巴舞步没能阻挡德意志战车的摧城拔寨,1比7的结果令世界震惊,可能他们没有想到内马尔和席尔瓦的提前离去,早已为向来依赖救星闪耀的五星巴西惨败结局埋下伏笔。
米内罗球场惨案里,巴西人输掉的不仅是比分,也是在这场比赛里,“圣斗士”克洛泽打入个人世界杯16球超越“外星人”罗纳尔多,把令桑巴足球引以为傲的记录也带回了德国。聚集在里约热内卢的球迷观赛区准备见证巴西队如何晋级决赛的两万多巴西球迷,仿佛在那一刻都凝固了,就连被誉为“球迷天堂”的科帕卡巴纳海滩的狂欢区都沉默了,国际足联在巴西世界杯12个承办城市中设立的球迷观赛区内的球迷,都在为巴西队的这场惨败而痛心。
伴随着一声哨响,一些失控的巴西球迷将自己的黄绿球衣、巴西国旗扔在地上,失声痛哭。意外、消沉和惊恐,还有惊人的沉默,悲伤的气氛一时间笼罩了全巴西。这样的回忆很多年后还会被不断记起,就像他们的国家五次被印刻在大力神杯的底座一样,让人终生难以忘怀。
如今,同样是四年,虽然早已没了当初的迫切等待,却依然能嗅到了世界杯的味道,只是这一次它又将呈现怎样的颜色呢?我满心期待。
俄罗斯世界杯,欢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