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年的今天你干什么

原文出处:http://www.cyol.net/cyd/zqb/jpwk/bd/1999/9418%5EQ501.htm
《中国青年报》 记者 董月玲
刊登时间:1999年2月23日  星期二 


        几天前,段云松去北京中国大饭店,一扭头,瞧见一个行李员,正推
着一车行李走在大堂的另一头。他是段的老同事,10年前,他俩同是北京
王府饭店的行李员。

  有天得空,两人跑到饭店14层上吸烟。脚下车水马龙,楼房鳞次栉比,
看着看着,段突然指着下头说:“将来,这里会有我的一辆车,会有我的
一栋房。”

  “你有病吧?”另一位不以为然。

  10年过去了。

  “现在,我可告诉他,不但车流里有我的车,那那那,都是我的店。”

  段云松,28岁。1991年,在北京开了第一家饺子馆;两年后,又首开
了“忆苦思甜大杂院”饭庄,火爆京城,掀起了一股餐饮业的怀旧风潮;
1994年底,再度爆冷,开了北京第一家茶艺馆,并由此开启了一个茶艺市
场……

  站在中国大饭店的大堂里,段云松并没过去拍打昔日小伙伴的肩膀。
他只是远远地望着,然后悄悄地走掉。

  坐在五福茶艺馆里,听他不经意间谈到的这件小事,我突然有了很强
的采访兴趣:是什么,使两个同样是推着行李车走向社会的年轻人,有了
今天如此大的差距?

  “人一辈子就是在选择,一个十字路口后头又排着无数的十字路口,
根本就回不了头,但你必须选下去。”

  段云松说自己上学那会儿,真把父母气得够呛,不光大学没考上,眼
瞅着职高快毕业了,又因为打架被学校开除。气得他当电气工程师的爸爸,
几乎不认这个儿子,从户口本上撕下他那页,在家里,他也被除了名。

  他的母亲非常伤心失望,常常当面追问他,要么一人自言自语:“明
年的今天你干什么?”

  这句被念叨了无数次的话,连同他妈痛苦无望的表情,深刻在他心里。

  “我怎么也忘不掉了。后来,不管是顺境和逆境,我都会自己问自己:
明年的今天你干什么?”

  1989年,他去考当时北京最好的王府饭店,招40个人,有1200多号人
报名,早晨6点去排队抓号,靠着朋友现教现背的英语,还真让他考上了,
这回,总算没让妈失望。

  第一天他就现了眼,把一个要上厕所的客人指到了咖啡厅。随即被降
职做了行李员。

  那会儿的北京是个讲地位、等级的地儿,大饭店是不准老百姓随便进
的。

  “我进王府,就想看看,是什么样的人住这么好的饭店,为什么他们
会住这么好的饭店,我们为什么不能?”

  他给李嘉诚、张德培、包玉刚的女儿等人拎过包。给李嘉诚拎包那次,
他站在离李有四五米远的地方,真有富豪气派呵,一大群人,前呼后拥地
走着,他走在人群的最后一位。他清楚地记着人家随手给了他几块钱的小
费。

  身为最下层的行李员,伺候的是最上流的客人,稍微敏感点的心,都
能感受到反差和刺激:羡慕,妒嫉,或是受到激励。

  “我把这一切都暗暗地记住,那些成功人士的气质和风度,深深地吸
引着我,我告诉自己,必须成功。”

  门童往往是那些外国人来饭店认识的第一个中国人,他们会问段周围
有什么好馆子,段云松把他们指到王府隔壁的一家中餐馆。结果每个月,
他都能给这家餐馆介绍过去两三万的生意额。

  餐馆的经理看上了段云松,请他过来当总经理助理。月薪600块,这钱,
在当时不低,可跟王府一月人民币、外币加起来3000多块钱比,段云松还
舍不得,他干起兼职。段这样描述当时的生活:

  “我在王府晚班要上到早晨6点,然后找个地方匆匆睡上一觉,10点,
餐厅营业时间一到,我就西装笔挺地站在大堂上,这是一个一人之下万人
之上的位子,几十号人,男女老少大大小小都归我管,一会儿都不闲着,
一直忙到晚上。我再从墙头爬过去到王府,换上工作服做门童,哈着腰,
跟在一群群昂头挺胸的人后头,拎着包,颠颠地一路小跑。这样的生活我
过了4个月,最后身体和精神都有些盯不住了。我知道鱼和熊掌不能兼得,
我必须做出选择。”

  选择,是人年轻时最大的权利,也是最大的困惑。推着行李车走上社
会的段云松,走到了第一个十字路口。

  “如果我还做门童,收入在当时是不错的,18岁,待在一家五星级大
饭店里,一月很简单地就能拿上3000块钱,别的事都不用想。但餐厅经理
就不一样了,它会让我注意和想很多事,这就会有很多机会出来。人在刚
开始的时候,或是在日子好过时,往往不太愿意主动选择,能挨多久就挨
多久,但事实上,人一辈子就是在选择,一个十字路口后头又排着无数的
十字路口,根本就回不了头,但你必须选下去。”

  很快,他出了王府,进了隔壁的餐厅,做一月拿600块工资的经理助理。

  “餐馆里终日喧闹、嘈杂、虚伪,那种以钱为主色调的日子,我越来
越不喜欢。”

  经理助理只干了5个月,段云松就失业了,餐厅的上级主管把它转卖给
了别人。

  闲在家里时,有天他去看幼儿园时的老师。老师向他诉苦:我们包出
去的一家小饭馆,换了5个老板都赔钱。段一听说:怎么会不挣钱?那你包
给我吧。当时饭馆不像现在这么多。

  琢磨来琢磨去,段云松决定专卖饺子,以前他卖过菜,他发现每到周
六,韭菜特别好卖,北京人还是爱吃饺子,但包饺子费时又麻烦。

  1000块钱起家,35平方米的店,5张小桌。简陋是简陋,但干净,四白
到底。饺子都是自己和馅自己包,1两5个,皮薄馅大。

  民丰饺子馆开张那天,只来了一个人,买了半斤饺子,4块钱。6个服
务员,都在王府饭店干过,全出来伺候这一个客人。吃完饺子,那人抹抹
嘴说:“虽说咱没去过五星级饭店,但五星级饭店的服务,也不会比你们
好到哪儿去。”

  来吃饺子的人一天比一天多。赶上人多,有人干脆端盘饺子蹲门口吃,
最多时,一天的流水是6000块钱,一年下来他们挣了10万块。

  “我注意到,来这儿吃饭的人桌上几乎都放着大哥大,大哥大那会儿
还是有钱人的象征,这些人平常都是吃海鲜的主儿。可一个客人对我说:
哥们儿,不瞒您说,好长时间,今天在这儿吃的是第一顿饱饭。

  “当时我就琢磨,为什么吃海鲜的人,宁愿去吃一顿家家都能做、打
小就吃的饺子呢?川式的,粤式的,东北的,淮扬的,中国的,外国的,
各种风味的菜都风光过一时,可最后常听人说的却是,真想吃我妈做的什
么粥,烙的什么饼,人在小时候的经历会给一生留下深刻印象,吃也不例
外。”

  他知道自己要开什么样的馆子了,他要把饺子啦,炸酱面啦,烙饼啦,
这些好吃的东西搁在一家店里,他寻摸开家大一些的饭庄。

  他又回到小时候待过的幼儿园,院里的那棵大树还在,转椅还在,这
里,有他要找的感觉。

  他在院里拴了只鹅,从农村搜罗来了井绳、辘轳、风箱之类东西,还
砌了口灶。起个什么名呢?一天躺床上,他突然来了灵感,就叫“忆苦思
甜大杂院”吧。跟家里人一说,都反对,他们主要是怕工商局不批。

  忆苦思甜大杂院的红火劲儿,是他们始料不及的,到现在,段还觉得
那成功来得太快也太容易。

  大杂院只有100多个座位,来吃饭的人常要在门口排队,等着他们发号,
有时要发70多个号。它不光吸引来了平头百姓,有头有脸的人也慕名来,
武侠小说大师金庸、台湾歌手凌峰啦都来过。

  记者们更是不请自到,接二连三地采访,上报了,上电视了,段云松
着实火了一把,连段的父亲也由此对儿子另眼相看。

  很多插过队的知青,成帮成伙地到他的店里聚会,说又找回当年的感
觉了,有人还对饭馆小姐说:你们老板肯定是个知青,他怎么会不是个知
青呢?

  “餐馆开到这份上,我卖的就不再是棒子面粥,高粱面饼子了,甚至
一个台湾客人吃过饭后,找到我说,他终于有了回家的感觉。”

  一股怀旧风开始弥散京城,北京街头,陆陆续续出现了“老三届”,
“黑土地”等饭馆。

  段云松名出了,钱也挣了,连结婚的别墅都买了。假如继续开这家馆
子,踏踏实实挣钱没问题,但他觉得自己不是那种光挣钱就能满足的主儿。

  “不管你穿多干净的衣服,晚上回家一闻,总有股炒菜的味道。不少
来吃饭的客人,上来了啥也不要,先叫上两扎啤酒,吃饭时大叫大嚷,喝
大了,就吵架骂人,人身上粗俗、丑的一面很容易暴露出来。餐馆里那种
终日喧闹,嘈杂,虚伪,以钱为主色调的日子,我越来越不喜欢。”

  大杂院才开一年,他又问自个儿:“明年的今天你干什么?”

  “这一回不同,有一种深入骨髓不可改变的宿命的东西在……”

  一次偶然的约会,完全改变了他的生活。

  有一天,他要和一个台湾人见面,两人在电话里约地儿,是去饭店、
酒吧、歌厅或“蹦迪”?结果那个台湾人说:都乱糟糟的,干脆哪儿也别
去,上我家吧。段问你家有什么呵。他说我请你喝茶。段说喝茶有什么劲
儿呵,我常喝。人家说你来吧,我请你喝的茶,跟你平常喝的茶不一样。

  还真是不一样。

  “不锈钢茶盘,闻香杯,品茗杯,好看的茶壶,以前见也没见过,挺
新鲜,就问人家是哪儿买的,他说北京没有,是从台湾带来的。台湾过来
的人,很多人都带。咦,我就奇怪了,这么老沉的东西,带它干嘛,就为
了喝杯茶?”

  喝第一口,他觉得有些苦。那个台湾人对他说:喝,你再喝喝看。再
喝,他慢慢就觉出味道来了,原来茶还可以这样喝呵。

  人家还告诉他,光在台北,现在就有上千家茶艺馆,可北京一家都没
有。这让来北京的台湾人很不习惯,所以好多人就这么千里迢迢,自己背
来喝茶的家伙。在台湾人家里,一般都有两套茶具,一套待客,一套自用,
茶喝得讲究且传统……

  “我们和台湾人几十年不见,但见了就能一拍即合,而我们和外国人
相处几十年,可能都拍不响一次巴掌,为什么呵,因为我们是同样文化传
统的中国人。我始终对台湾人印象不错,有谦谦之风,虽然人家那里比我
们发达,但传统文化保留得比咱们好。人家那里的今天,很有可能就是我
们的明天。既然茶艺能在那里广受欢迎,在我们这里也是迟早的事。”

  他说起初想做茶是因为生意,到后来,茶就成了他的兴趣和愿望。

  “我们从小就喝茶,就连最穷的人也不会说自己没喝过茶。不管你走
到哪家餐馆,迎头盖脸的还是给你先沏茶。可是什么茶香呵,茶具呵,更
甭提茶道了。”

  到这时,他才知道,自己喝了那么多年的茶,可对茶却一窍不通,不
光他自己不了解,连他周围的人包括老人也不懂。那就找书看吧,这一看,
傻了,茶的学问大了去了。

  开始看,他觉得老朽,渐渐地就不行了,简直是五体投地。这个茶,
不再是原先的那个茶了,这回是在中国文化里待了5000年的那个茶,那个
茶很典雅,很精致,很细腻,又很博大,那个茶,能醉人。

  “原来我是一个中国人呵,这想法,时不时地会从心里冒出,很难说
清为什么会这样,这种感觉不太同于站在天安门广场上看升国旗,那也有
一种做中国人的感觉,但这一回不同,有一种深入骨髓不可改变的宿命的
东西在,这就是你,你就是这样的,不可改变。发现这一点,是有一点悲
伤,但也很有一些骄傲。”

  “只有尊重茶文化,尊重我的人,才是上帝!”

  段云松要开茶艺馆了,全北京头一家,地点选在地安门。那里有鼓楼,
离雍和宫不远,老北京的气味在那儿还很足。起店名时,他走访了不少老
人和年轻人。

  “中国人对‘福’字真是情有独钟,所以最后我给茶艺馆起名叫‘五
福’。什么叫‘五福’呢?老年人的解释是:康宁、富贵、好德、长寿、
善终。而年轻人的解释是:知福、享福、惜福、造福、幸福。”

  忆苦思甜大杂院开张后出人意外地红火,而五福茶艺馆开张后,却出
人意外地冷清,从大俗走到了大雅,有些曲高和寡。但最关键的是茶艺馆
是个干什么的,没几个人知道。

  有人拎着菜篮子进来,高声问:

  “老板,您这块儿有相声吗?”

  “没有。”

  “那有快板儿吗?”

  “也没有。”

  “那您有什么呀?”

  “有茶呵。”

  “茶?那我还不家喝去。”

  也有人拿着闻香杯问:“你这个牙签筒多少钱一个?”

  段给他解释:这叫闻香杯,茶香有长有短……“光解释这只闻香杯,
我现在起码说过几万遍了。”

  “喝茶不是光解渴就得,20块钱买包茶,使个大罐头缸子,一泡半天。
喝茶,可以成为高品位的享受。精美的茶具、品质好的茶叶、好的水质,
不同的茶要有不同的泡茶技艺,环境优雅等。我想把‘柴米油盐酱醋茶’
的茶,提升到‘琴棋书画诗曲茶’上的那个茶。”

  可这,一两句话也解释不清呵。不了解,也就没人来,没人来,自然
就赔钱。

  “我两个饭馆挣的钱,都不够这一个茶艺馆赔的,最后连结婚用的房
也卖了。我要是把茶具换了酒具,照样还能挣钱。但我得坚持住,五福不
能倒,因为它是北京第一家茶艺馆,如果它倒了,那很长时间,再也不会
有人在北京开茶艺馆了。”

  “酒喧茶静”。进茶艺馆,给人最大的感觉就是安静。

  段云松在五福门口立块牌子,上头写着:衣冠不整者谢绝入内;酒后
谢绝入内……有人说他脑子有病,本来就没多少人喝你的茶,还谢绝这谢
绝那的。

  段说:人们去吃西餐、出席婚宴都会穿着整洁,以示尊重,茶本身就
是一种很传统的文化,更应受到尊重。北京人认为茶能醒酒,科学证明这
样做不利于健康,而且酒后喝茶,也不能真正领略出茶的色,香,味。更
重要的是,我不能让几个客人的大喊大叫,破坏了更多客人饮茶的心情,
品茗静为先。

  “我不认为凡是客人都是上帝,只有尊重茶文化,尊重我的人,才是
上帝!”

  生意清淡,他有时间钻研茶艺术,因为茶艺馆安静的环境,使人得以
静心。

  “曾闻酒醉杀名马,惟恐茶香错最知。茶,真是能让人沉下心来静上
一会儿,感觉很清净,静心益智。现在,我能拿把放大镜,对着一把紫砂
壶看上老半天,这在以前,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儿。是茶,改变了我。”

  开“大杂院”那会儿,记者不用请自个就跑了来,开五福茶艺馆,段
请他们来也不来。“记者,只是一些喜欢凑热闹的人罢了。”

  后来,还是有记者来了,是北京电视台的。那正是五福经营最惨淡的
日子,采访那天,店里愣是没来一个客人。

  坐在投入一腔热情和大笔金钱,现如今空空荡荡的茶艺馆里,段云松
实话实说。电视台做的节目就叫:“忆苦思甜名噪京城,五福茶馆生不逢
时。片子的结尾是夜晚,段云松独自开车消失在街上。画外旁白大意是:
段云松又驾着他的一叶小舟驶入黑夜,在茫茫商海中,没人知道他的明天
会怎样。

  不会有多少人看这个节目。但有一个人,早早守在电视机旁,不错眼
珠地从头看到尾,这个人就是段云松的母亲。看到最后她哭了,这会儿她
才知道,自己的儿子,正陷入苦苦挣扎之中。

  “我敢说,出了茶艺馆15分钟内,他们是不会骂人的。”

  能静下心来看自己,看窗外的世界,并懂得怎样忍耐和等待,这正是
许多人年轻时所欠缺的,而茶,让段云松学会了这些。

  “文化越久的行业,生命力也一定越久,我对茶的认识,迟早有一天
会成为大家对茶的认识。”

  捱了两年,生意开始有变化,这变化,首先是从客人身上开始的。

  有天,一群喝了酒,说着粗话的人进了茶艺馆,坐在茶桌边上,段让
一个茶艺小姐过去给他们服务,他要用静静的服务感染他们。

  20分钟后,这群人终于安静下来,走时,他们向段道了歉。

  “我敢说,出了茶艺馆15分钟内,他们是不会骂人的。人可以改变环
境,但环境也可以影响人。谁会在王府饭店随地吐痰?茶艺馆虽说不是教
化所,但它能让文明的人更文明,不文明的人暂时变文明一些。如果一个
城市多出100家茶艺馆,而另一个城市多出100家酒馆,那晚上9点以后,两
地的治安肯定不一样。”

  还有一回,段在外头吃饭,他听到邻桌的人对另一个说:“你别再喝
了,一会儿咱们到五福喝茶去。”段云松心头一热,差点掉泪。

  茶艺馆到底是干嘛的?段云松煞费苦心解释不清的东西,终于有一天,
让客人自己悟到了。

  他是这么跟段云松说的:“茶艺馆给人一种很放松的感觉,它就像过
滤器一样,把外头的喧嚣呵,躁动呵,诱惑呵,都过滤了一遍,能让心有
种宁静的感觉,这可是一种久违了的感觉呵。”

  段云松敏感地意识到:茶艺市场开始启动了!他等到了这一天。

  眼下,五福茶艺馆有400多个会员,他们成了固定客人,除享受打折优
惠外,茶艺馆为每人特制专用的紫砂壶,替他们存茶,而他们也必须遵守
茶艺馆的规矩。

  北京现在已有了100多家茶艺馆,其中五福11家。段云松说北京70%的
茶艺馆是他帮着开起来的,在外地,像江苏、山西、新疆、山东等地,他
们也帮人开茶艺馆。

  “我们得从茶艺馆走出去,现在,凡是跟茶有关的事,我都干。”

  他们闹起了第一家茶艺表演队,代培茶艺小姐,搞茶叶茶具批发,提
供开茶艺店的种种服务,又筹办北京第一所茶艺学校……

  “消费是需要引导的,不能让消费者等你,你得主动去为他们创造消
费品和消费环境。麦当劳、肯德基,眼看着他们一家店一家店地开出来,
还净在些繁华热闹的地方,这样客观上起到了‘强迫消费’的作用。我们
没人家财大气粗,但也得造‘势’。

  “我是在最困难的时候,开了第二家分店,我想给人一种感觉,这家
店的生意一定不错,否则怎么会开第二家店呢?多一家店,就可以多吸引
一些没来过茶艺馆的人,另外还可吸引一些有钱人来投资这个行业。光靠
五福一家不能形成一个市场,市场是需要很多人共同培育。”

  我去五福是下午,茶艺馆在亚运村北京剧院二层,我数了数,当时共
有5桌客人。

  “才这么几桌人,能挣钱吗?”我问段。

  他答:“到去年底,茶艺馆本身还是赔钱。难日子还没完全过去,但
知道五福,进茶艺馆的人,是越来越多了。”

  段又说,在最困难的日子里,他常给员工讲这么个故事:

  有天,一个人想爬山,他从家里的窗户望出去,觉得西山很美,于是
决定爬西山。爬到了山腰,一转脸发现南山更美,他又决定下去爬南山。
再爬到山腰时,觉得东山也不错,又下来爬东山。这时,夕阳西下,太阳
落山了,一天下来,他哪座山也没爬到顶,而站在山脚,山腰跟山顶,看
到的景色,体验的感受是根本不同的。

  “人生也一样,一会儿想干这,一会儿想干那,忙忙碌碌,人很快就
老了,结果一事无成。选择是必须的,但选择之后,还得耐得住、挺得住。

  “我曾有几次出国机会,有一次护照签证都拿到了,但最后还是没走。
我喜欢咱们国家,只是因为它是个发展中的国家,在这里我会有更多的机
会,它天天都在变化,你能感受到你正和一个城市、一个国家一起在成长。”

  后来我问:“那你现在是不是不用再问:我明年的今天干什么呀?”

  “问还是会常问。”段云松说。

  “但不同的是,我清楚自己明天要什么、干什么。在28岁时,就能找
到自己乐意干一辈子的事,你知道吗,这不光让我觉得庆幸,而且是幸福,
这比挣了一大笔钱还让我满足!”

你可能感兴趣的:(明年的今天你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