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面上竟是一朵玫瑰,其实前几天我也收到过一朵,但那朵和这朵不同。至于不同在哪里,我也说不上。
我觉得,这朵玫瑰更“美”?
不应该啊,这玫瑰最外围有两片花瓣,已经有些残旧,起了丝丝点点病态的黑红色,或许把这残叶撕了会更美?
仔细看看确实和我那日收到的有些不同。
那天的玫瑰,看着就像婴儿,安静又无害地睡在层层柔软的被子里;又像少女,每片红都诉说着某种新鲜娇嫩的情意,精致的包装将她的容颜遮住一半,含苞待放又欲拒还迎。
今天的,她就躺在我的桌子上,安静地、素颜地、完整地——我能看见她标志的红花瓣,同时还能看见她的叶子,这么近我才留意到,原来玫瑰的叶子并非完全的绿色,而是勾了一丝红色的边,再细看,这红色竟然不止在边缘,更是丝丝地扣在叶子的每一条脉络上。
玫瑰当然会有叶子,它们椭圆,边缘像锯齿,看不出一丝温柔,反而有些霸道和放肆,一片一片地从枝干上冒出来,大有喧宾夺主的架势。
难怪商家要将你们修剪个干净。我无声地笑了。
我挺喜欢玫瑰的香,花香就数玫瑰的香我最是喜欢,但玫瑰的香水我却不喜欢,人类在这方面做不过自然,费尽了心思模仿,不过是东施效颦。
“哎!”我伸出的手触不及防地被刺得缩回去,我怒视着她——有刺!?你根本不是什么熟睡的婴儿,更遑论什么少女,世人用尽了浪漫的辞藻来形容你,使你失了真,骗了我!我刚才对你是毫无防备,没想到你竟然如此对我!
我算是注意到了,就在绿色的树干上,大小不一的红尖刺从各个方向刺出,毫无规律可言,我虽然之前是看见了好像是有那么些刺,不曾想她刺起人来不留一点情面!
看着我防备的双手,玫瑰似乎语气都嘲弄了起来:呵,玫瑰带刺是世人皆知的事。
我差点恼羞成怒,想将她蹂躏一番可是又不能——她有刺!我不甘心但又拿她没办法,只得干瞪眼。她还是在桌子上躺着,却带着某种骄傲的神色,我想我仍是忍不住被吸引,但我不明白为什么被吸引。
“为什么我还是觉得你这么美呢?”我很不解。
玫瑰似乎被我的诚实的赞美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她说:可能是……红。
玫瑰不愿再说。
红?我虽然不敢碰她,但却能看见她……红?
红??
“原来如此!”我差点失声地喊了出来!
多么霸道又决绝的红啊!红从根部开始往上透出,就像孤身一人站在战场上的贞德,从最低处开始扫荡。她沉静,决绝,无情,果断!她要每一片叶都染有她的颜色,要每一寸脉络都有她的身影,尖尖的刺是她留下的泪,到开花的路她就要这么走,要这么杀,这么生长。要这么霸道,要全部都占有,这红色执拗无比,非要在枝干、叶子和尖刺留下一些自己的印记,这样她才愿意开花,才愿意芳香。
她竟然要这样!竟然是这样!简直是个暴君!这是她开的条件,是她最深处的秘密。
哎,不知那"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万花中有没有玫瑰?
走近玫瑰的勇士啊,我祝你万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