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洼的秋天

黄堡文化研究 第35期
作者:刘爱玲
编辑:秦陇华


南洼的秋天_第1张图片
南凹的芦苇 | 图片来自和谷先生博客

刚下过一场雨,早上起来,湿漉漉的空气里,虫鸣得了雨水,稠得化不开了,一拃拃地翻上来,就那么不知疲倦地叫着、叫着,叫来了明黄的丝线一样的晨光。在这样新冽适意的仲秋季节,应吕学敏之邀,与《长虹文学》的一干人去黄堡的乡下看和谷老师。

和谷老师回来了,就住在乡下他的故居里。我想像那个乡下充满了诗意的能拽住他躲开闹市的繁嚣,一再地回来的栖所,该是个什么样子呢?

车子迎着秋天深远恬静的阳光在黄堡的塬上滑行,我的脑海里浮上一个词:岁月静好。其实岁月一直是这么不紧不慢地走着,我仿佛看见,就是我来的这条路,许多年前,一个农家子弟从这里施施然走了出去,走到大城市去了,他看到并征服了更为广阔的世界,用他文字的步伐,把这条路走得宽阔走得充满了韵味。因了那韵味,我知道了《市长张铁民》,还有他编剧的一些舞剧如《白鹿塬》、《长恨歌》等。我记住了和谷这个名字。再后来,这个名字在我成了南洼的别名,每当有人说到了南洼,我便想到,黄堡塬上的南洼村,有一个人,他叫和谷,是大家尊敬的师长。

进村的,依然是土路,家家门前有树,这些树绿着,绿着的树就使村庄有了灵魂。车子在一小片开阔地里停下来,因提前打了电话,我看到和谷老师正站在他家朱红漆了的微笑着迎接我们的到来。那笑容温婉而祥和。门道里,一辆架子车静默着,仿佛刚从地里回来,地上有毛豆角摊开来。迎面是一条甬道,甬道的尽头是一排瓦房,红的砖墙小的窗子,却净,也静。进到屋子,突然心里就静下来了,面对那整整一面墙的书香。

空气中有泥土的味道,有淡淡的花香,不张扬,却能让人安静的那种,弥漫。从窗户里看出去,有树,一棵桐树,一棵柳树。这时候,有鸟飞来了,不知名的鸟,叫了几声,仿佛打了声招呼,又飞走了。是飞走了吧?我没看到它的身影,只有那桐树与柳树的绿,荫蔽了 大半个院子。谁说,春天的时候这里肯定是一院子的桐花,和老师说,那是么!语气里透着欢喜。而那棵柳,实实地让我们想起五柳先生来了。于是,落座,喝茶。谈五柳先生,以及与五柳先生有关的话题。话题也是恬静的淡然的,如一池秋水,饱满而莹润,不喧嚣,不浮躁,让我想起这几 天看的和老师博客里的《归园札记》,更联想到看尽繁华后的厚度与简约。

南洼的秋天_第2张图片
和谷先生的故园 | 图片来自和谷先生博客

和老师的故园是装修过的,却不媚俗,屋顶是原木的桑拿板,有原生态的草帘与过梁筋骨露出来。窗也是从前的小窗,不过换了铝合金的窗框,阳光可以随意地进来,像老朋友,随意地来串个门,又慢慢地退出去了,明天再来。客厅里,一架壁炉,红砖垒就,是实用的,粗朴中有着漫不经心的刻意,透出主人修于心间的品味。

几上的苹果红润香甜,不是什么新品,但是早上信手刚摘的,葵花也是一大盘,颗粒饱满,让人不由得伸了手去掐一个,又掐一个。午饭是饺子,大家齐动手。和老师说再弄几个菜吧,就一趟趟出去,一会摘进个南瓜,再进来是一棵白萝卜,一把线辣椒,再进来又是一把短豆角,最后一趟手里捏了一把叶子,人仙样的,又不是人仙,说是紫苏。如果不是我们阻止,不知他还会变出一些什么来!而他的百宝箱就是他阔大的院子,除过进屋的甬道,院子的大部分僻成了园子,里面种着各种叫上叫不上名字的菜蔬,其中有两棵房檐一样高的植物,看起来像灰条,又不像。后来问,还真是灰条,野生的,吃时只摘取上面的叶子。能让野灰条长得这么庞大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这一顿饭吃得香,不光因为那来自自然的绿色,更因了那些与五柳有关的话题,以及前辈的提携与鼓励。饭毕,和老师又欣然运笔,给每个人都写字,墨香和着明黄的夕照在房间里氤氲,一只小虫也赶来凑趣,扇动透明的翅膀在光线里飞,仿佛弹奏着一曲柔和的乐音。

迎着金子般的阳光我们的车子徐徐下山,回头,那个叫南洼的村庄里的秋天深沉而静远,淡成了一幅皴染的水墨画,但我们每个人似都带回了一些什么,也许,就是南洼那金子般的阳光吧!


原载《陕西日报》2011年11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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