彷徨

如果有一天我死了,请替我放生一条鱼。

我曾听一位老人说过,每个人死后,灵魂都会顺着河流向下,如果你放生了一条鱼,你的灵魂就会化身那条鱼,带你穿过那湍急的暗流,一路向下,去往天堂。


彷徨_第1张图片

你有想过死亡吗?在你最美好的年华里,带着你对未来的无数憧憬,独自躺在冰冷阴森的太平间里。

也许你的眼睛会因为不甘心而久久的不能合上;也许你的皮肤会因为常年晒不到太阳而变得苍白病态然后长出可怖的尸斑。

你的心跳,你的呼吸,全都在你生命被宣告终结的那一刻按下停止键。我不曾亲身感受死亡,却从心底恐惧它的存在。


思思是父亲朋友的女儿,过完年就满20。可是,我们谁都没有想到,她会活不过19岁,就在离过年只剩下16个日夜的昨天。

本来我们一家是打算过完年去上海的医院看望她的,现在到底是不需要了。

母亲和父亲先后给我打了电话和发了短信,告诉我这个噩耗,母亲在电话里反反复复的跟我讲,思思才19岁啊,你们小时候还一起玩呢,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小时候的玩伴长大后大多东奔西散了,所以第一次听母亲说起思思住院了的时候,我的脑海里浮现的还是小时候那个身材微胖还有点骄纵的小姑娘。思思从小身体就不好,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病,所以从小我们一帮小屁孩一起玩的时候,每个家长都会告诉自家的小孩儿,要让着她,照顾她。

那时候的我很不服气,总喜欢和她作对,大人们都说我们是小冤家。其实冤家也好,朋友也罢,要是我早知道思思的病原来那么严重,要是我早知道她并不能和我一起长大,说什么我都不会和她吵和她闹。

从发病到去世,思思一共在医院里住了整整四个月,她休了学,辗转多家医院,也曾几度进过ICU和手术室,我不知道以前那个爱漂亮爱吃肉的小姑娘是怎么忍受这四个月的折磨。

刚刚才长成的翅膀被硬生生折断,灵魂也被囚禁在一方狭窄的病床上。


生命有时候,着实脆弱。


那思思的父母呢?

那对可怜的失去了独生女儿的中年夫妻,我不敢想象,也无法想象他们的悲痛。

我只能通过家里人的只言片语得知,思思的父亲在她住院后的一个礼拜,原本发福的腰身瘦了整整一大圈;思思的母亲,那位最喜欢把“我们思思啊...”挂在嘴边的爱笑阿姨,整整四个月没有回过家,没有一夜睡得安稳。

肝肠寸断,一夜白头。那是生命中最不可承受之痛。

辛辛苦苦养育二十年,不盼她功成名就,不盼她飞上枝头,只盼她平安一生,只盼她喜乐无忧。

可谁知,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半辈子的辛劳似乎全没了意义,也没了活下去的希望。


我们接受了那么多教育,却没有一本书一位老师来告诉我们该如何面对死亡,更没有人想过,我们的父母该如何面对我们的死亡。


《秦岭无闲草》中讲过这么一个故事:

一位名叫曾周的年轻人,是北大生物系的高材生,他满怀热忱的来到佛坪考察熊猫,却因夜间山路难走,竟失足从山崖上掉下去,死了。

曾周的父亲,一位清华大学毕业受过良好教育的文弱老先生自儿子出事后,每年都会独身从千里之外的汕头跋山涉水到三官庙来,在儿子的墓前坐上整整一天。

书中是这样描写的“他父亲掏出了他的照片,一个可爱的南方大男孩,一双明亮的眼用坦诚清澈的目光望向外面的世界。外面是秦岭不变的青山绿水。曾周的父亲对着山大声喊,周周,爸爸来看你了!爸爸老了,以后爸爸就不来看你啦——”

那日,曾周的父亲在儿子墓前整整坐了一天,不忍离去,也没有谁忍心去打扰他。

“万壑参天树,千山响杜鹃”,秦岭的山路曲折险峻,每一步都有可能会要了你的命,可这样危险重重的路,从来阻挡不住这位老人的脚步。


殚竭心力终为子,可怜天下父母心。

短短十四个字,却道尽了为人父母的辛酸。


亲人就像是隔在我们和死亡之间的一道帘子。

你不了解死亡带来的痛苦是因为你的亲人挡在了你们中间,等到他们过世,这道帘子被掀开,你才会直面那些东西。

不然你看到的死亡是很抽象很模糊的,就像刀子不落在自己身上,你永远不知道会有多疼一样。

死亡真的是一件很可怕的事,因为它在带走死者的同时还会一并带走生者的希望,抽干他们的灵魂,只剩下一副躯壳在这世间麻木的行走。

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自你走后,家不成家,节变成劫。

思思的父母如此,

曾周的父亲亦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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