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而好学、不耻下问

5.15【原文】 

子贡问曰：“孔文子①何以谓之文也？”子曰：“敏②而好学，不耻下问，是以谓之文也。”

【注释】

①孔文子：卫国大夫孔圉（音ｙǔ），“文”是谥号，“子”是尊称。

②敏：敏捷、勤勉。

【译文】

子贡问道：“为什么给孔文子一个‘文’的谥号呢？”孔子说：“他聪敏勤勉而好学，不以向他地位卑下的人请教为耻，所以给他谥号叫‘文’。”

【评析】

孔文子，名圉(yǔ)，是卫国的大夫。他聪明好学，又非常谦虚，因而死后，卫国国君赐予他"文子"的称号，后人称他为"孔文子"。

那么，自贡问孔子的这句话又是什么来历呢？

据《左传》记载，哀公十一年(前484年)冬天，卫国太叔疾逃到宋国。当初，太叔疾娶了宋国子朝的女儿，她的妹妹随嫁。后来，子朝因故逃出宋国。孔文子就让太叔疾休了子朝的女儿，然后把自己的女儿孔姞嫁给了太叔疾。但太叔疾却派人把他前妻的妹妹引诱出来，安置在"犁"这个地方，还为给修了一所宫殿，就好像他的第二个妻子。孔文子为此事大为恼恕，准备派兵攻打太叔疾。孔子劝说孔文子打消念头。最后孔文子把女儿强行要了回来。

根据《四书集注》的说法，孔文子想要攻打疾，结果疾逃到了宋国，孔文子就将女儿嫁给了太叔的弟弟遗:"疾奔宋，文子使疾弟遗室孔姞。"

作为一个臣子，孔文子攻打国君是以下乱上，还随意地将女儿嫁来嫁去，都是不符合礼的行为，所以子贡对他死后被授予"文"这一谥号大为不解，于是就去问孔子。孔子就告诉他，孔文子这个人"敏而好学，不耻下问，是以谓之'文'也"。

首先，我们来看，“文”是一个什么样的谥号。

王莽《训谥》：“经天纬地曰文。”在其详细的注解中，“文”的含义更是多样：“道德博闻曰文；慈惠爱民曰文；愍民惠礼曰文；赐民爵位曰文；勤学好问曰文；博闻多见曰文；忠信接礼曰文；能定典礼曰文；经邦定誉曰文；敏而好学曰文；施而中礼曰文；修德来远曰文；刚柔相济曰文；修治班制曰文；德美才秀曰文；帝德运广曰文；坚强不暴曰文；徽柔懿恭曰文；圣谟丕显曰文；化成天下曰文；纯穆不已曰文；克嗣徽音曰文；敬直慈惠曰文；与贤同升曰文；绍修圣绪曰文；声教四讫曰文。”可见，“文”这个字，不仅仅是一个具有很高赞誉的谥号，更是应该用于帝王谥。

那么，对于孔文子来说，这样的谥号是不是有点美化过头了呢？毕竟，对于孔文子来说，行为上不当之处有三：1、太叔宰毕竟是自己的顶头上司，从等级制度来看，孔文子攻打太叔宰是以下犯上；2、太叔宰作为自己的女婿，仅仅是因为他包小三（何况还不是小三，毕竟人家随嫁在先，如果按照先后顺序，孔文子的女儿才更像是小三），孔文子这个岳父就受不了而动武，也不符合礼的要求；3、就因为自己女婿包小三，就把自己女儿随意改嫁他人，就算是春秋时期礼崩乐坏，恐怕也不是在道德上不可指摘的美事。那么，在这种情况下还把孔文子的谥号定为“文”，显然就有些不那么让人信服。

于是，孔子就说，孔文子被谥为“文”，并不是因为他有经天纬地之才，而是因为他“敏而好学、不耻下问”，学习态度非常好，所以才谥为“文”。也如同《四书集注》中所讲：“孔子不没其善，言能如此，亦足以为文矣，非经天纬地之文也”。也就是说，此处的“文”并非传统意义上的谥号“文”。也是孔子“择其善者而从之”的重要思想体现。

这里面笔者也有些龌龊的小揣测，孔文子死于哀公十五年，而孔子死于哀公十六年。也就是说，此时回答子贡问题的孔子，也已经命不久矣了。我们都知道，古人对谥号是极其重视的，那么，孔子此时的解释，是否也是在间接的告诉自己的弟子，为人不要太苛全责备，毕竟，自己也有缺点，但是自己身死之后，也是希望得到一个美好的谥号的。子贡非常聪明，想必，也只有子贡能够听懂孔子的画外音了。当然，这也只是笔者自己的揣测，并无实际根据，权当一点恶趣味吧。

接下来我们就看“敏而好学，不耻下问”这句话。很好理解，就是说聪明还爱学习，不以向比自己身份卑微的人请教为耻。《四书集注》对此提到：“凡人性敏者多不好学，位高者多耻下问。”也就是说，聪明的人，往往不爱学习，而地位高的人，往往会觉得向地位低的人请教丢面子。聪明的人，往往对事物的吸收很快，于是就容易骄纵轻狂，想循序渐进的认真学习，基本上不可能。而地位的差别，在孔子的那个时代，等级划分还是很森严的，我一个上流社会的人，怎么会在学问上不如你这个凡夫俗子？你说我一个国家栋梁，怎么能向一个马夫请教学问呢？说出去鸡怎么看？鸭怎么看？所以，能够做到敏而好学、不耻下问的人，才是一个真正的学者。

当然，我们当代学习中，对于“下”字，则有了更深一层的引申义，也就是指学问不如自己的人。对啊，比如一个博士生，未必懂得怎么烤红薯。那么，烤红薯需要挑选什么样的红薯品种，多大程度的火候烤出来才好吃，让博士生去问问烤红薯的老大爷，也未必不可以。因此，在学习的态度上来说，我们务必要做到谦虚谨慎，我们的聪明学识仅仅是相对于部分知识领域而言，而对于别的知识领域，有可能我们就是失聪的人。所以，我们切不可妄自尊大，对知识保持一颗敬畏心，总是不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