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名古屋之行
因为冈本和久邀请我和制造部的相关同事去名古屋,我们就欣然同意了。之所以如此爽快,是因为原以为他会开车送我们去。后来才知道,他为了娶媳妇把车卖了。结果,媳妇没见着,车子却没了。人生最痛苦的事情就是,老婆没有了,钱都花光了。
原定九点钟在冈崎车站会合的,我们早到了。正想打电话给他的时候,冈本老弟突然出现了,于是就出发了。
买票通过自动售票机,600日元。在日本乘火车,就像我们乘汽车一样方便。
上了车之后,我就和冈本聊天说地。车厢内的电子显示屏出现了“安城”两个字,我问冈本:“是不是读やすしろ(yasushiro)?”
他说:“不对,应该是あんじょう(anjyou),日语地名中绝大多数是‘音读’哦。”
我反驳说:“不一定哦,白川就应该‘训读’しらかわ(shirakawa),而不是はくせん(hakusen)。”
又到了另一个地方,站牌显示“金山”,我就问他:“是不是应该读きんざん(kinzan)?”
他说:“不对,应该是かなやま(kanayama)!”
一开始我用训读,错了;现在我用音读,也错了。日语真的是很复杂啊。
我在上海受教日语的时候,老师就说过:“日本的人名、地名很复杂,有些连日本人自己都不敢肯定。”譬如说《猫眼三姐妹》的“来生”这个姓,很多日本人只会读“らいせい(raisei)”,其实应该读きすぎ(kisugi)。
我问他有兄弟几人。他说他有两个弟弟。
我说:“你们是‘美浓三人众’啊。”
※美浓三人众是日本战国时期的三个将领:稻叶一铁、安藤守就、氏家卜全,不过后来未能经受住诱惑,跳槽到织田信长的公司了。
冈本哈哈大笑:“你这么了解日本历史啊。我都不知道美浓三人众的名字!”
我说:“我特别喜欢日本战国的历史!”(其实是此类游戏打的很多)
他说:“我也喜欢中国的三国历史!”
说完,把他收集的很多三国人物的画片都给我看。我虽然知道张飞的老婆是曹操的侄女,但是司马懿老婆的名字我却不知道(后来才知道,叫张春华),他的画片里面竟然什么都有。
我也和他讨论了一下中国的战国史――齐、楚、韩、燕、赵、魏、秦。秦国一统六国的策略就两个字――耕战!他也知道管乐孙吴(管仲、乐毅、孙武、吴起),我敢打赌,我们中国很多不认真的大学生都不一定知道!,《孙子兵法》和《三十六计》他也有所耳闻。
我平生最喜欢和人探讨历史,因为我最佩服唐太宗说的一句话“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以史为镜,可以知兴亡” 。顾炎武也有一句脍炙人口的名言――“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
如此知音,怎么没有早点遇见。即使遇见,怎么没有早点发现?即使发现,怎么没有早点结交呢?
我说:“您到过无锡的三国城、水浒城吗?”
他说:“可惜,没有去过。”
我说:“10月下旬,我一定会带你去!”
弘扬中华民族文化的事情,我当然要一尽地主之谊。
后来,我没有食言哦。
从“金山”站下车,转“鹤舞”站,到达“上前津”。出了地铁口,走了几步就到了我们的目的地――“大须观音”。
冈本因为有别的事情,我们说好了11点左右碰头,他就先行告退了。
我们就在寺庙附近游玩。观音庙前面的空地上有很多鸽子,波波拿了一盆饲料引诱它们,不料鸽子都飞到了他的身上。抓得他身上一道一道的,还得注意“高空炸弹”—鸟粪。
观音寺香烟缭绕、佛音不绝。我进了大雄宝殿一看,根本没有大慈大悲的观世音的佛像,只有一个牌位。难道日本人都不知道观音长什么样子?下次我一定带一部《西游记》过来给他们看看。其实,《西游记》也有日文版的。
我们继续向东边走边看。各种商店是鳞次栉比、各类商品是琳琅满目。唯一给我印象最深的是日本人叫的“欢迎光临”,有的清脆悦耳、有的回味悠长,有的是稀奇古怪,有的是装模作样,真可谓五花八门。
十一点的时候,我和波波先会合了正在大嚼鸡蛋糕的冈本,然后7人继续前行。
波波在一家电器店里买了一台自以为是日本原装的PS2,正在得意洋洋踱步之际,突然其他人告诉他,这是Made in china的。这对波波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因为波波经常指责去日本研修的人买回Made in China的东西,这次自己居然阴沟里翻船,确实心里真TMD不是滋味。还好,冈本说PS2基本上没有日本原装的,这才打消了波波要去退货的念头。
日本的收音机的价格是国内的十倍左右。我的一台德生的收音机才买了70元,我在店里看到一台SONY产的短波收音机竟然要10,000多日元。
波波又要买个MD线控,我从来不用MP3、MD之类的东西,一时居然想不起来线控是个什么东西,无法译出。幸亏附近SONY专卖店的店员居然也是中国人,这真是“老乡见老乡,骗钱没商量”了。
我因为想买支长笛吹奏“笑傲江湖”,就去二楼的乐器屋转了转。好家伙,一支演奏用的最便宜的就要12,800日元(人民币约1,000)。不是我舍不得买,而是钱要用在刀刃上,而且不能玩物丧志。算了,还是回家吹竹笛吧。有道是:牧童归去横牛背,短笛无腔信口吹。
波波居然在日本买了一张正版游戏碟,折合人民币450元左右,我顿时对他肃然起敬。在日本买正版来打击中国的盗版,这是什么精神?这是远道和尚会念经的精神!
※说来惭愧,我玩了这么多年历史类游戏,曾买过正版的数量,屈指可数。其他的,都是奉行拿来主义,从网上下载。
中午吃饭的时候,我们来到一家小餐馆充饥。
波波想和他们说几句日语遛遛的时候,老板娘来了:“甭说了,俺们都是中国人”!
操作间里忙碌的员工也对我们说:“大家都是中国人啊!”
波波说:“对,这里的中国人贼多!”
冈本老弟懂一点中文,他就在嘀咕:“到底是中国人比贼还多,还是贼比中国人还多?那还了得!”
波波解释说:“贼多,就是指非常多的意思!”
冈本直指菜单上的青椒肉丝对我说:“这是什么?”
我大笑:“哈哈,这就是チンジャオロース!”
日本人把青椒肉丝叫成Chinjyaoro-su,但写成汉字他们就十有八九不认识了,但是以后冈本就例外了!
冈本也大笑:“原来如此!”
我们吃的是520日元的A套餐:一碗拉面、一碗饭、一碟榨菜、三块炸鸡和蔬菜沙拉。真是价廉物美,我们都觉得非常值,最后连饭都吃不下了。
波波觉得榨菜的味道不错,就连她们的也抢了一碟过来,还“大方”地让我和冈本尝尝。我说我有,冈本说不用,结果波波就一人大快朵颐。
听口音,这个店里“俺们那旮都是东北人” 。
我对波波说:“你就别回去了,明天开始就在这里打工吧!”
下午,大家意见出现了分歧:有人要去购物,我和冈本要去名古屋城。最后协商的结果是:我、冈本、阿敏(不是著名歌手毛阿敏)去名古屋城,波波他们继续在大须商品街购物(大须就相当于无锡的南禅寺、上海的城隍庙)。
冈本说打出租车的钱他出,我们当然不会拒绝的。
到了名古屋城,才知道冈本也是第一次来。
门票是500日元,不算太贵,还拿到了中文的小册子(小册子有中日英三种版本)。
冈本不由地感叹:“将来的世界,真是中国的世界啊。”
我听了真后悔,这句话不是我的台词吗?
名古屋城乃天下名城,是日本的关原之战后德川家康下令建造的具有代表性的城堡,又称“金鯱城”。
进入正门后,只见亭台楼阁、古色古香。
我们走到本丸(主城)的时候,就在椅子上休息了一下。
阿敏给冈本吃牛肉干,冈本说日本没有;给他吃橄榄,他说日本也没有这样的蜜饯。
日本人吃不惯甜食,比如说我们有糖水番茄,他们有盐渍西瓜(就是在西瓜上撒点盐吃)。
我们问他为什么,他说这样避免第一口很甜,以后的每一口都会越来越淡,还让我们回去试验一下。
冈本吃着绿色的抹茶蛋筒,但他说不好吃,让我尝了一口,挺不错的,有茶叶的芳香。我虽然很想吃,但我在喝一大罐饮料。结果,他只好勉强地吃,我只好难过地喝。世界上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
进入天守阁时,冈本说:“这里开始不能拍照了!”
我说:“不能拍照,那么我们能否录像呢?”
他只好滑稽地笑笑,知道我是开玩笑的。
来到了底层,看到一只巨大的金鯱。鯱就是鱼的一种,头像龙。在日本古代,金鯱作为防火的咒符被用来装饰大梁,后来成为城主权力的象征。
我们居然看到很多人(全是日本人)都在拍照,警卫也视若无睹。
我对冈本说:“这怎么回事?”
他也只好尴尬地说:“他们是用手机拍照的吧。”
我说:“用数码相机的比比皆是,一抓一大把!”
他无奈:“这是不行的。”
后来我们下来的时候才发现,那里有可以拍照的标志!
金鯱的旁边有个轿子,因为离游客很近,所以牌子上写了“禁止用手触摸” !
我一边伸腿,一边对冈本说:“我用脚行不?”
冈本兄已经很“难堪”了,脸上好像在说:“请不要动手动脚的。”
每一层都有壁画、书籍、仿制武器及盔甲、人像、房屋模型等展示。
我对第五层(不知道是否记错楼层)的三位英杰的画像比较感兴趣。他们就是对日本战国时代产生巨大影响的织田信长、丰臣秀吉、德川家康。
织田信长被称为“六天魔王”,织田军所向无敌,信长在几乎要统一全国的前夕,被部下明智光秀谋反所杀,史称“火烧本能寺”。
丰臣秀吉曾经是织田的部下,他是一个下级武士的儿子,从武士一直做到关白摄政大臣。信长死后,织田家的势力都几乎归于他的伞下。可惜在晚年穷兵黩武、出兵朝鲜,兵败忧郁而终。
德川家康早年过的是被软禁为人质的生活,后来今川义元被信长在“桶狭间之战”中杀死后培植了自己的势力,和织田同盟之后也是连战告捷,织田、丰臣死后,德川统一了全日本,开创了德川幕府数百年的基业。
日本有这样一句民谚“信长擀面,秀吉烙饼,家康吃独食。”
我比较佩服家康,当然不是要学习他吃独食的本领,而是欣赏他“对自己严厉,对他人宽松”的胸怀。
到了顶楼处,极目楚天舒。作为纪念,我在顶楼买了一个周杰伦最喜欢的塑料双节棍,我以前也练过。不由地想起他的歌词:快使用双节棍,哈哈嘿嘿!
下了天守阁,就沿着树林信步而行。天空中啼叫的飞鸟竟然是乌鸦,我问冈本,日本人是不是特别喜欢乌鸦呢,他说也不是特别喜欢。但是,为什么会这么多呢?难道真的是爱屋及乌?
来到日式庭院,尽是花鸟石水,地上铺的都是鹅卵石。
阿敏突然问了冈本:“您要来中国赴任多少年?”
冈本回答:“要2年,可能还不止吧,也许三年。”
我就插话了:“石の上にも三年。”
我和冈本抚掌大笑,阿敏不解。
我就解释道:“这句话是日本的谚语,字面上的意思是站在石头上要三年,其实是‘有志者,事竟成’的意思(说话的时候,三人都踩在石头上)”。
出了名古屋城的东门,三人又打的回到大须。
和其余诸位会合的时候,他们都是大包小包的。尤其是波波,简直就像扛了一麻袋的玉米逃荒。
到了车站我们和冈本分道扬镳了,我们回冈崎,他回老家。
我们到了平成旅馆之后,冈本还打了电话确认我们是否平安归来。顿时,我对他的感激犹如潺潺溪水绵绵不断,又如豆腐掉进灰堆一发而不可收拾。
傍晚上楼时,一个墨西哥人和我一起进电梯,他对我用日语说了一句:“早上好!”我都傻眼了,正在寻思如何回答他呢,他出楼梯之前又说了一句:“sayounara(再见)!”
日语中有两种再见,一种是“失礼します”(shitsureishimasu),一种是“さようなら”(sayounara),前者用于普通的告辞、再见;后者用于很长很长时间见不到、永不再见、绝交。
虽然他说的是第二种,我也无法和他互相“绝交”,毕竟这个也联系着中国和墨西哥的情谊呢!我除了点头致意以外,只能沉默。
应邀去笪茗房间的时候,笪茗说她买了酱油待会请我们吃皮蛋,我不由地学了周星驰的样子仰天狂笑数声。其实,皮蛋适合蘸醋,那样才好吃。
正在玩游戏的苏苏在旁边说:“谢SAN,你自己笑得这么淫荡!还好意思把我和曹总写成了淫魔乱舞。”
我故技重施,他的肩膀又受到了挤压。于是,苏苏又忍不住地呻吟起来。
我说:“你听听自己叫的声音吧,事实胜于雄辩(他的叫声更加淫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