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里的山路

岁月如驶，二零一四年，我的家乡发生了变化。

依稀记得儿时的那条曲折蛇行，颠簸崎岖的山路。山路边缘的下面是陡峭的斜坡，上面种着密密麻麻而挺拔的桉树，再下去就是广阔澄碧的罗圳水库，那是养育了一代又一代村里人的‘母亲’。山路的上面是高高堆起的山，长满了毛茸茸的芦苇草，像狗的尾巴一样，风轻轻掠过，便一路摇摆，仿佛在向路过的人招手。如果是从上山往下看，山路就像一条长长的黄色蟒蛇，静静地躺在大山里。

每次回老家，父亲骑摩托车，我坐在他的身后，紧紧地靠在他温热而结实的背上，感受车在颠簸的山路上摇晃带来的惬意，便从不觉路途遥远难熬。若是下雨天，山路就变得泥泞不堪，有一段山路几乎全是泥浆，仅有隆起在泥浆上的一条小道，恰能通过一辆摩托车。父亲每次通过这里总让我抱紧他，然后娴熟的缓缓骑过去。假如不小心掉进泥浆里，鞋子和裤子就会被车轮溅起的泥浆染满斑驳的黄点。于是，每逢雨天，村里人都会在鞋上，套一个红色的塑料袋防泥。

父亲曾说，很久以前是没有这条山路的。村里人出行只能划船，划过罗圳水库，才能到镇上。我想，父亲那时是感受不到“泛舟太湖”之上的悠然的，有的只是艰苦生活的艰辛。后来村里人一起开辟了这条山路，父亲也参与其中。他说，开辟山路的时候，几条村子的人一起拿锄头铲子干活，几万人工作和吃饭的场面，他永远不会忘记。后面的日子里，每每谈及此事，父亲也总是一副往事不堪回首又微微自豪的样子。

如今，这条山路已经变成了平坦宽敞的水泥路。时代进步得真快！水泥路从水库的电站一路蔓延到我家门口，使得出行极其方便。以前骑摩托车到镇上需要一个多小时，现在二十分钟左右就可以了。对此，村里人都非常高兴。每次回家骑入山路，观赏广阔的罗圳水库，父亲总是会自豪的吐一句，‘江山青古秀，唯有此山路’。碧绿的水面，茂盛的树木，嘹亮的鸟鸣，蔚蓝的天空，悠然的白云，和煦的清风，这一切都是如此的自然，这里就是一片纯洁的净土。

现在，无法再看到黄色的泥巴了，无法再享受山路摇曳的惬意了，无法再看到浸湿烟雨里而氤氲朦胧的山路了，我很怀念她，也欣然接受这坦荡荡的水泥路。这是必然的，这个时代永远都是在进步的，旧的东西总会被淘汰掉，就像时代的命运最后总是被年轻人掌握，老一辈始终会退休的！

这一年，我的家也有了变化！

去年，回到村里，那瓦檐黄墙的门前，尽是郁郁葱葱的青草，屋檐一隅布着好几张白白细细的蜘蛛网。打开锈迹斑斑的铁锁，屋内的景象一如几年前离开时候的摆设！一张儿时的橱柜依然静静地等在那里，不言不语。它是如此的寂静和忠诚，它的存在似乎只为了等待主人回来的那一刻，时光在它表面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足以埋葬好几个春夏秋冬。自从搬到新房后，它和我们过上安稳的生活，不用再为晚上穿来穿去的老鼠揪心了，不用再为头上的蜘蛛苦恼了，它的等待和忠诚是值的，就像村里人等待这条路一样。

多么美好的变化啊！对于父亲，这是极其不易的。只是，为了他家人，再大的艰苦，再多的辛酸，他也总是默默的忍耐。这一年，我高考，考上大学，父亲莫大欢喜。我想，父亲的一辈子犹如这条山路，半辈子崎岖坎坷，半辈子平坦开阔。

Photo by Collin Xuon Unspla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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