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惹恼了哪位神仙,宁一接连几晚上都睡不熟,不是被隔壁屋檐下的灯笼鬼追着跑,就是在陡峭得堪比刀刃的山脊上骑自行车,这些稀奇古怪的事儿也亏他们整得出来。很不幸,没有最坏只有更坏。在吓人无果后,那神仙转而将魔爪伸向了宁一的心头好。
宁一半梦半醒间听到熊孩子咋咋呼呼地叫声,一下高过一下,耐心地等了一会儿,仍然不见消停,只好撑着眼皮儿晃悠悠地起床,脑袋有点儿疼,手下床单的触感也有些不对,但是当务之急是教训教训熊孩子,于是她踉踉跄跄循着声源走出去,中途好像踢倒了什么瓶瓶罐罐,她也没太在意。
“汪!汪汪汪!”
“做啥呢!”宁一停在门口,高声抱怨一句,“想吃还是想拉啦?”
熊孩子停了一停,不理她继续精神百倍地吠叫。
起床气甚重的宁一旋即爆出一口国骂,话音未落,那边乍响起一个迥异的声音。
“嘿!宁一!快来快来,你家养的这只狗狗好小哦!”
音色有点熟悉,还有点浑厚,吓得宁一的瞌睡虫们一哄而散。
“白熊觉得他受到了严重惊吓。”
“啊哈哈哈,他好像很喜欢我啊,一直往我这里躲,你们说是不是?小家伙儿,你喜欢大哥哥吗?大哥哥好喜欢你啊!”
眼前的景象,纵使宁一扶着墙,腿还是有些软。
三只毛色各异的大高个儿围着娇小可怜的熊孩子蹲成一圈儿,开会似的你一言我一语说个不停,被困在中间的熊孩子已经不敢叫了,宁一能想象出他此刻惊恐无助的表情。
“你离他远一点,他好像被你的长相吓到了,你看他的小爪子从刚才开始就在抖。”
“白熊同意熊猫的观点。”
“天哪!你们说的是真的!哦!说谎可不是个好习惯!本熊明明英俊潇洒风流倜傥!”说完还不忘展示展示他的一身腱子肉,可惜,除了一堆肥肉欣赏不到任何。
再一看熊猫白熊的反应,他俩正面无表情地交头接耳,音量调到最低,棕熊不凑近根本一个字都听不到,不过他能感觉到俩货看向自己的眼神明显不对。
趁着安静的几秒钟,围观了许久的宁一尝试着开口,“那个……”
三头熊齐刷刷地回头。
宁一突然发不出其他声音了,她硬生生地挤出个笑,磨磨蹭蹭地想溜进屋。
倒是熊猫很快调整了情绪状态,他站起来高兴地喊她:“嘿宁一!”
她应该有什么正常人的反应吗?
“啊啊啊!”
宁一尖叫着转身想回屋。
熊猫阻止的话来不及说出口,宁一已经狠狠撞上了木头墙壁。
“嘭!”
“嗷!”
熊猫连忙哐哐哐得小跑过来,他庞大的影子把宁一严丝合缝地笼罩起来,“宁一,你没事吧?听声音好像很疼的样子……“
白熊也慢慢走近,却是擦肩进了屋子,出来时身上套着一件白大褂,右爪子抓着一只简易组装的冰袋,“白熊觉得应该敷一敷。”
这下宁一被两只熊逼在墙根儿,连太阳公公的衣角都见不着了。
白熊不由分说地拉开宁一捂着脑壳儿的手,冰袋随后覆上见红的额头,颇有经验地揉啊揉。
“呃……”宁一试着找回自己的声音,“其实,不是很疼。”雨过天晴,木头吃了水,软踏踏的,至少没有想象中那么疼。
然而没有熊听进她的话。
熊猫目不转睛地盯着她额上略有消退的红包,白熊的爪子揉得很有规律,温温吞吞地像极了他的性格,棕熊么,听熊孩子的惊叫就知道他在干什么了。
宁一压制住不耐,在熊爪子的威胁下背抵着墙,仰起头,头发乱七八糟地挡住了她的视线。
被两只熊以这样的姿势治住还真是说不上来的怪异。
好一会儿,当冰块融化的水流了宁一满脸之后,白熊医生收回了只一下就能剖膛开肚的爪子,然后掏出一条干净毛巾兜脸罩住宁一的头,力度适中地拭过她额角的红印子,顺爪又替她擦干了脸。
“白熊觉得没问题了。”依然是不见转折起伏的调子。
熊猫顿时松口气拍拍胸脯,凑过来看她的脸,“太好了,宁一,下回走路注意一点啦,你来了一天撞了三回墙了。”
“……”
真的假的,宁一摸摸脑袋,这么撞都没撞出个口子真不科学,抬头瞧见放大的那张熊脸,宁一抖了一抖,条件反射地往后躲。
“哎哟!”
木墙变成了一片虚无的空气,宁一所能依靠的只有屁股底下凉凉的地板。
这下是彻底摔醒了。
天蒙蒙亮,7点的闹钟还没响,熊孩子已经精力充沛地嚎起来了。
宁一扒拉着床,脑海飘过梦里那张两张A4也挡不住的熊脸,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怕是有一点儿,毕竟跟自己想象中的形象有偏差,至于性格,那完全是跟动画里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啊!
多少有些叶公好龙的喜欢和爱,单纯执拗,就算有朝一日窥破天机,除了继续喜欢下去,爱下去,哪有其他什么办法呢?梦想一旦变成现实,缺的或许只是个适应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