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九零年代 ——贾平凹《白夜》

九零年代,是变革的年代,是躁动的年代,是我们出生的年代。

不再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景象,城市里车水马龙、欣欣向荣;陆离的时装表演兴起,歌舞厅、卡拉OK霓虹闪烁;人人腰间都别上小传呼机,官员名声越来越臭。

《白夜》里,有很明确的新旧交替的意向,但若品评孰优孰劣,则不足与人道。再生人、目连鬼戏、民俗馆、虞白、清朴、库老太太;模特队、平仄堡、颜铭、邹云。这是两拨人,夜郎则夹在中间,就如同他感情上摇摆于虞白和颜铭之间。虞白是高山仰止的纯洁的精神倾慕;颜铭是一日三餐的家常的肉体安慰。这段感情生活读来是让人愤怒的,愤怒虞白的计较,夜郎的闲散,颜铭的欺骗,所以最终不过散场,谁是谁的梦,醒来都是一场空,各自跌进不同的深渊。

一、虞白:新事物的产生是进步还是灭亡?

很明显,虞白是林黛玉式的人物。她是美的,高雅的,才华横溢的,却是不合时宜的。说到这里有难以言喻的悲伤,虞白那些狡黠可爱卖弄小聪明的瞬间是那么光芒,偏偏在这满是闲人的情景里格格不入。那些美好珍重的心情真的消逝了吗?焚香鼓琴,如今又有多少人真真正正地尊重?能识得五线谱已是不易,也不说宫商角徵羽了。

传统乐器总是悲戚。过悲遭人厌弃。呜呜咽咽。像女子的哭声。声声古琴,悠扬清淡,一首便是久悠。即使是初学者弹奏,或许是心怀敬意,也是清雅。相比较钢丝弦拉起架起琴码的古筝,气候已经大不相同,不是练习到精妙的人很难把握到气韵。生活节奏越来越快,能静静听曲的人很可贵了。

回到虞白,虞白的哀,却有点伤。她是活下来落在滚滚红尘里的黛玉。这里虞白的形象塑造的非常扁平,豌豆心病恹恹的美人儿,年纪大了,像是墙上落灰的陈年年画,有那么一丝的尴尬。她爱上了夜郎,我是怎么也想不通,喜欢上了夜郎的哪一点。古代讲究门当户对,除开利益因素,闺房里十指不沾阳春水只会操琴绣花对月流泪的贵小姐,与伙夫小哥的共同话题也是少吧,如何happy ending呢?高贵的女子没有高贵的男子相配。这不是虞白的错,是这花花闲世的错。我以为虞白对夜郎的感情是牵强的,寂寞的。

二、夜郎宽哥宽嫂:世风日下?

可恨文中每个人的闲散。整本小说没有人认认真真踏踏实实地做一件事,尤其以夜郎为最。可恨这样的人,偏偏走到哪里,都把他当做人物看!世风已经成了什么样!做任何事都只想着走关系,不走关系就是办不成,再简单的事办起来竟要拉起一圈人,你央我,我再央他。真真是为六度分割理论做实验一般。没有一个人是干净的,都是糊涂。糊里糊涂的活着。可以看出作者在此着墨颇多,对这一现象做出了无情的揭露和批判。这是中国人的毛病,深入骨髓的毛病。所以现在吃拿卡要如吃饭一样稀松平常,所以现在国家反腐倡廉,已经很有新气象,如夜郎者,也不至于被捧臭脚到如此。

这里面有一个很有意思的人物——宽嫂。宽嫂一开始是只闻其名,不见其身,后来出场次数多,这个承担了诸多责难的女人竟最为我喜爱。她刀子嘴豆腐心,独立热心明辨是非,非常难能可贵。脾气暴躁,眼里容不得沙。站在汪宽的角度,一直说她是“肥胖的老婆”“母老虎”,反而从未想过,是什么让他的妻子变成了这样!她善待颜铭,知道两人的心意就一直耐心做媒,出事了也不慌张,有条有理地安排,善心帮忙。丈夫争先进,自然是好的,可是争先进把自己陷入鸡毛蒜皮的无底洞就让人难以支持了。宽哥不回头,沉溺在别人浮于表面的崇拜中,结局也是显而易见。宽哥宽嫂的悲剧在于,宽嫂是认真生活的人,而宽哥不是。他要天上的星星,不愿去经营尘世的幸福。

三、颜铭:看脸的社会?

难为颜铭,算是其中最努力的一个。踏实工作,即使工作不大也认真对待。真心待夜郎,对别人的骚扰和示好都礼貌的拒绝。她的焦点在于整容这件事。小说末尾揭示原来颜铭如此这般漂亮却对夜郎死心塌地的原因是她曾完全地整容过。“吃尽了丑人的苦”,一句话饱含了多少心酸。一直以来都是看脸的社会,不只是现在,从古至今都没变过,社会进步到今天,没有进步反而更甚。想变美有错吗,没有。但是颜铭没有悟到,皮囊只是皮囊,美好的心灵才是她吸引爱人最重要的资本。她以为自己不完美,于是只是安心待夜郎,其实勇敢一些说开整容这件事,她也一样能得到真爱,远胜于夜郎。不是她不对,是这个社会病了。

《白夜》的写法类似于红楼,以三角感情为主线,延伸出一个时代的阵痛。到底有没有再生人呢?这一点我没有悟透。再生为人,看到曾经身边的人都已逝去或者老去,是一种怎样的心情?生前没有说完的话,生前没有看够的人,再来一回,有没有不一样?迷信不可取,我们要相信科学,不过偶尔,也信一回浪漫吧。为九零年代干杯。

你可能感兴趣的:(写给九零年代 ——贾平凹《白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