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的我们(2)-一个HIV携带者的自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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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树是我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病友,在他之前的其他人只是认识,算不得朋友。

当时刚得知自己的病情不久,还没有开始服药,因为害怕,在一个QQ群里寻求帮助,当时正有人询问我的各项信息,我都一一作答,不敢隐瞒。

大树便是那时主动加我好友的。

大树其实并不叫大树,只是当时他的网名叫做大树底下,之后的生活给了我更多勇气,可靠沉稳,我便唤他大树。

还记得当时大树跟我说的第一句话是:跟他们说话多注意点,不要暴露了自己的私人信息。

我一翻聊天记录,恍然大悟,才发现有人在我寻求帮助时,有意或是无意涉及到我的个人信息,辟如叫什么名字,哪里人等等。

细思极恐,后来,再有什么问题,我都会去询问大树。

大树说,要小心,网络对面的人不知真假,不要轻易透露了自己的信息,以免受到伤害。直至前段时间,全国各地的频频有病友的私人信息被盗取二受到敲诈,我才发现。此时的我已是与大树甚为熟悉,我说,我当时想你是不是也是这样诓骗人信息的人,故意表达善意降低我的戒心,然后趁机敲诈我,大树说,你看我像吗?

然后我大笑起来。

   从我面对病情手足无措,到现在能坦然面对生活,大树一直在网络的那一头陪伴着我,鼓励着我,我们有着密切的联系,聊了很久很多,可是我连大树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有一次,我问大树,如果有一天我的家人知道了我的病,我该怎么办?半晌,大树才随意找了另外一个话题,我一味追问,大树却闭口不答,不多久便说有事匆匆下线。直至后来的的很多时间来,我才明白很多时候对方转移话题便是人家不愿意提及,一昧深究只会惹人厌烦。

直至2016农历新年,大树和我道新年快乐提及这些事情,我才知道他已经一个人渡过了两年的时光。

整个潜伏期大树都不知道自己已经感染了病毒,直至免疫力下降至个位数,各种并发症全部爆发住院治疗才知道自己的情况,他在生死的边缘挣扎了好几个月,花光了好几年的积蓄终于是挺了过来。

可是,所有人都知道他患病了。

然后他被亲人赶出家门,朋友们不再联系他,单位也辞退了他。大树一个人拖着刚刚恢复的身子在城市的另一端生活,找了一份收银员的工作,每个月领着微薄的薪水, 房租水电,每三个月买一次药做一次体检(大树的病情比较严重,国家的免费药物对他已经没什么用了),一年下来,基本没有剩余。

为了省钱,大树的房子租在郊区,每天上下班需要坐将近两个小时的公交,转乘两趟车,一天的时间除了在上班睡觉就是在上下班的路上。

他也曾想过放弃,可终究是害怕的。于是一个人度过一年又一年。

于大树而言,我是幸运的,我发现的早,还有家人。而大树,只有一株小草。是某个节日,一家商店门前摆满花花草草,大树趁人不注意偷偷拿回来的。

大树把照片发给我看,我说,叶子绿油油的真是好看,他得意的告诉我,每天回家他都会一边对着小草自言自语一边擦拭干净每一片叶子。

有次我打游戏,大树给我发信息问好,寒暄两句我便借口要出门想要终止谈话,大树说能不能等会出门的时候拍些我这边街道的照片给他看看。

我现在还能清晰的想起大树那时候的话。

我没有机会出去玩,你能给我拍点照片我才能看看外面的风景。

我看着手机仿佛能透过手机的屏幕看到大树央求的表情,我突然鼻子一酸,眼泪就情不自禁的想要流下来,我退出游戏,跑到校园里一口气拍了好些照片给大树,那时还是三月,学校的花开得正好,学生们三两成群的在校园里赏花散步,偶尔有学校周围的住户带着小孩来学校玩耍。

我想,看到这样好的景色,大树必定是开心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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