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长木云伊
此刻,窗外电闪雷鸣,大雨如注。
二十七年前,爷爷冒着这瓢泼的大雨,告诫自己的几个孩子,晚上睡觉要注意点儿外面的动静,因为有可能要涨大水!
爷爷是个不算太普通的农村老头儿,印象里总是笑呵呵的。他能记下这些侄男外女所有儿孙的生日。他也能在百货商店里跟算盘、计算器同时得出货物总价,甚至有时会快一点点。同时,他也是个厨师。
老爸人实诚到傻,没有一丝的坏心眼儿。他估计没继承爷爷的什么特长,只是自己不搂(东北话,指制作)的疙瘩汤受到过爷爷的夸奖。三叔为人精明,当过会计,但是他没学到爷爷那一手心算的本领。等我上了大学才知道自己的爷爷还有这一手,可惜爷爷已仙逝多年。就算他老人家在,估计我也学不会,因为我也是个憨厚有余而精明不足的人。
大爷(大伯)也极憨厚老实。最小的叔叔一般人看来还算精吧,他大哥,二哥(我爸)估计智商、情商与势利加起来也不及他。小时候,老叔用我家的牛去耕地,活生生把牛给累死,还不是一头,是两头。想到那时的爸爸是极其软弱的。真是应了那句话“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而牛善则要被累死。
老家六一年涨过一年大水,牡丹江发水,淹了周边的村庄。传说中三十年就要发一次洪水,那年刚好是九一年。
那年刚放暑假,我跟二姐就跑到姥姥家玩儿去了。没有经历家乡的洪水,就只是站在姥姥家窗台上,遥望着大江(牡丹江)的方向,白茫茫的一片水,能听见远处哗哗的、呜呜的水声;也能听见在水边看热闹的村民的吵闹声;还可以看到水里漂过的一大跺柴火、稻草之类的东西,上面站满了鸡鸭,同时还有蛇、老鼠之类的动物。
家里的洪水淹过了我家的窗台。大姐用个小木筏子一趟一趟地把油缸、米、面之类的生活必需品倒腾到邻居家新修的空房子里,那里地基高,上不去水。
妈妈上了一股挺大的火,吃不下饭。妈妈就是爱上火,家里有什么事儿了,她就会上一场火,心情难过的要命。这个毛病在我妈妈怀我的时候发挥了极其坏的作用,因为我在超生行列的,所以那时妈妈就是超生游击队员,天天被计划生育的同志追得东躲西藏,天天上火,导致我从小体弱多病,也非常爱上火,爱头疼。
而大姐则在安置好家当后,当上了孩子王,领着邻居家的“半大”小子,姑娘跑到家边的小河边捞鱼,倒真是捞到不少大鱼!大姐那时也算娇生惯养了吧,脾气年轻时一直不好,一言一和就动手欺负二姐跟我。直到一天我俩已经长大,把她摁到炕上动弹不得的时候,大姐便呜呜的哭了起来。
站在家边的山上看村里,真是一片“汪江”。那些被泡在水里的烟楼子(农村烤烟用的简易土房子),一所接一所的倒塌,然后冒出一股灰,直冲云霄。也不枉白当一回烟楼子,真的像极了吸烟时吐出去的烟。
二十七年过去了。爷爷、奶奶走了;姥姥、姥爷走了;妈妈也走了。除了到另外一个世界的人,这村里也搬出去很多户人家,原来五百多户的大村子,现在剩下原来的一半都不到。
东北的农村,就像是被抽干了血的老妇人,满脸都是皱巴巴的。
姥姥家原先有个大磨盘,被搬到小河边去当搓衣板,没想到被洪水卷着“游”出去好几百米!这磨盘到底是自己想出去走走还是洪水带着它走?不得而知了,反正是它这么一走一回,便成了乡间的一个奇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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