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篇(一)

“我是在夹道里看见那个东西的。”


我对面前的黑衣男子这样说,但我其实对他谈不上什么期待。


这年头以侦探为名谋生的人简直不胜枚举,在来这里之前,我已经去过很多侦探社,少数的侦探社生意兴隆,办公大楼气派得和售楼处一样,业务也已经流水操作,委托人进门之后有专人接待,所有的业务都明码标价。


侦探已经是一个产业了,想要知道别人的秘密,只需要付出一点钱,这在从前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想象的。


可惜的是,所有的业务员不相信我的说法——我在小区的一条走道里看到了一个怪物,那条走道是两条主马路之间的小路,里面都是一些汽车维修和洗车店,或者没有拆迁的旧式房屋,不论何时经过都能闻到怪异的汽油和机油混合的味道。


我谈到这里的时候就已经被漂亮的客服小姐回绝了,无论我重新排队几次,换了几个窗口都是同样的结果,最后一个窗口的客服小姐告诉我说他们是侦探社,主营方向与我的期待不合,我应该去请教负责灵异事件的部门。她还说在远山路尽头有一家医院,如果受伤的话可以前去治疗。


那是一家精神病院。


于是我开始寻求其他几家侦探社,因为社区里的事情,让我开始丧失安全感。


但是几乎所有的侦探社都回绝了我的委托,大型侦探社还比较人性化,会带着笑容把我请出去,而稍微小型的侦探社,大多我会有幸面见社长,然后社长抽着烟就让我出去。


其中一个面相比较老实的社长向我道出了他的想法:


“这种灵异事件,很可能会是你的幻觉。”


“不是幻觉,我确定我看到了,”我强调道,“我从来没有精神方面的问题。”


几个回合之后他开始有些不耐烦了,于是很直接地和我说:


“这样说吧,调查这种事情太浪费经费。”


“你们……”


“侦探不是慈善家,”他看着我的眼睛,“我们靠手艺养活自己。”


“我有钱。”我梗着脖子道。


这家侦探社已经在挂牌的侦探社中是最后一家了,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那直说吧,”面相老实的社长叹了口气,“找人之类的业务,实在是利润太低了,而我还是想把财务报表做漂亮一点的……”


“你一个侦探社不会还想上市吧?”


然后我就被赶了出来。


我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我确认自己那天晚上看到的不是幻觉,我很清晰地看到了那个怪物,而且它追着我跑了很远,声音、气味、地面的阴影、风吹草动,都是证据。遗憾的是,当时只有我一个人,没有其他目击者——而我因为太过惊恐,也没有机会留下照片,这才酿成了现在结局。


不会真是幻觉吧,我一边想着,一边停驻了脚步,目光落在街边的一家心理咨询社的招牌上,那家咨询社简直门可罗雀,玻璃的里面那一面很脏,外面却很干净,所以可以从玻璃里清晰地看到自己的影子,但玻璃内的场景却看不清楚。我把脸几乎贴在玻璃上,才看出咨询社内部一个人都没有——里面有一张长桌,长桌两面都放了座位,但是空无一人。


“装潢很正式,但是好像被经营得很差劲啊。”


我再度抬头看向头顶的招牌,那是一块被横向摆置的简陋木板,和心理咨询社的装潢格格不入,上面用红色的漆字写着“风见心理咨询……”,尽头的几个字被檐角的阴影挡住,所以有些模糊不清,但是认真看,还是可以看清楚的。


“主营:侦探”。


对于忙碌了几天,仍然一无所获,并且陷入在恐慌里的我来说,这则信息无异于救命稻草。


我去推心理咨询社的门,门是锁着的,推的时候才发现门把上拴着锁链。


不会倒闭了吧,我在心里说,应该不会的,如果倒闭的话,应该是贴封条,而不是被锁起来。


我决定想办法联系上心理咨询社的经营者,可以说他是我最后的希望了,于是我再度停在玻璃前,几乎将整张脸都贴在玻璃上。


在那张长桌上,正对着玻璃的三个席位牌上,其中一个写着:


“风见 电话:XXX”


另外两个席位的号码不像是电话号码,所以我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拨通了他的电话。


电波声还没响就被他接了起来,我被他的迅速吓了一跳,大概过了几秒钟,电话那头才传来一个有些慵懒的声音。


“绕着墙走,记得按门铃。”


我一时没明白什么意思,于是慌忙补充道,“我要找侦探。”


“猜到啦,”电话那头的声音依旧很慵懒,拟声词被拖得好长,“绕墙走啦。”


然后他就挂掉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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