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时代我参加过的唯一社团。就是跆拳道协会。看TVB武打片长大的,黑带飘飘的女侠梦我也不是没有做过。
可能在练功方面,我确不是天赋秉异,而是天资欠缺,最后也没练出个黄带。
但我真的练的很认真,连大学英语课都逃的我,跆拳道硬是坚持了一个学期,从衣衫尽薄到穿羽绒服,无论阴晴雨雪我天天都去道馆训练。光脚跑步。踢腿。腾空翻。
彼时,精英跆拳道协会有两个教练,一个帅气儒雅,就连读他的名字都满嘴含香,他叫邹颐。把一票小姑娘迷的七晕八素的。
另一个呢,其貌不扬,黑、瘦、矮,特别严厉,上课全程黑脸,除了对邹颐他对谁都没有笑过。如果有谁练的不认真或者动作不标准,他三个不四就要动踢的。大家都叫他魔鬼教练。
两个教练轮流给我们上课,大家都对魔鬼教练闻风丧胆,练横叉竖叉的时候,他双手拉紧你的腰带,只要轻蹬一下你的腿,就要痛飞了。只要上他的课,道馆里的惨叫声总是此起彼伏。
他骑着辆上锈的破单车,除了铃铛不响哪儿都响。
他匆匆的来上课,匆匆的回去。从不迟到早退,像风又是迷。
渐渐的因为他的这种潇洒的弋然独行,我都不觉得他丑了,甚至觉得他有点儿帅。连他异常粗糙坑坑洼洼的脸都变成了一种阳刚之气。
长期以来,我都对他一无了解。
直到有一天,发现他穿着印着“材料学院”字样的深蓝色运动外套,安静的坐在道观的地毯上。舌顶上鄂,气沉丹田。
我惊诧的想,难道他是材料学院毕业的?要知道中南的材料学院可是全国NO1专业啊!
我对他的好奇更深了。
后来从一个和他年纪相仿的师兄嘴里得知,他偏偏放着材料专业的学历不用,只爱练功,除了教我们上课,就是出去打比赛。上大学才接触跆拳道的他,以前是邹颐的学生,现在已经是黑带四段了。
他腰间飘逸着的黑带上烫金的他的名字,是我遥不可及的梦。
一切都是因为热爱。
那时的他已经24周岁了,新疆人,无女友,无稳定工作,靠着邹颐分的一点微薄的代课费在学校附近租了一间房。
听说他要以跆拳道为生。我不禁肃然起敬。同时也隐忧。这靠谱吗?后来从师兄师姐的口中得知他确实捉襟见肘,时不时还会和他们借钱周转一下。
我打拳没有力道,上课经常被他批评。18岁的我脸皮薄,觉得很没面子,因此常躲着他。终于到考黄带的时候了,我实战我考的不好,被对手打的落花流水。我觉得自己很没用,什么都学不好,窝在寝室哭。
后来得知,他私下和学员说:"其实采采今天打的不错了~如果邹颐不给她过就太较真了。”
然而我还是没有过,他让学员给我带话,特地在后街请我吃鱼,现身说法,以他自己的糗事鼓励我不要丧失信心。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我竟因此和他熟识起来,也发现私下的他一点也不魔鬼,甚至他还过着一种与他的长相不符合的潮人生活。
他爱逛黄兴路街,可以从早上八点逛到晚上八点;他爱看美剧,特别是《老友记》。
后来,我还是没有继续练下去。
到了大四,快毕业的时候,我白天写论文,为了减肥,晚上就去操场跑步,他也陪我跑过几次。
那时他28岁了,还是无女友,无存款,教跆拳道,练功,去北京打比赛。他还说以后想开自己的道馆。名字都想好了。叫士心。因为他的名字中有“志”。
我问:“那不是把大学四年学的材料专业都浪费了么?”
他说:“家里穷啊,读材料学院享受的补贴多,学费最便宜,我哪知道材料是什么鬼?学了才发现完全不感兴趣,幸亏遇到跆拳道,虽然现在靠它挣不了什么钱,只能维持生计,它给了我快乐和自信。等我比赛再打出点好成绩,就独立门户开道馆。”
他说那些话的时候眼睛里都有光。我不自觉的频频点头。
那个时候谁也不知道未来会是什么样。但那时的我就觉得他才是我大学四年认识的人中最浪漫主义的一个。
浪漫不是文科生的吟诗作词风花雪月,不是小资,更不是文艺。而是守护着心中的星星之火,哪怕花火再小也努力不让它熄灭,再困难也不放弃。
用现在流行的词说,这就叫匠工精神。
一辈子只做一件热爱的事,不管别人怎么不解嘲笑,也别管何时能成功,坚持去做就好了。
结果是什么,魔鬼教练不仅去日本比赛拿到了好名次,现在士心跆拳道馆还开了好几家分店,走出了校园,开到了市中心,开在了他爱逛的步行街上。还听说他也快结婚了,未婚妻是个练跆拳道的漂亮小妹。我看到朋友圈里转发的新道馆开业的图文,窗明几净,时尚文艺,高端大气。
十二年磨一剑。魔鬼教练成功了。
种一棵树最好的时机就是十年前和现在。
自媒体时代,人人都是IP,当“坚持写作几个月我是怎样拿下多少万的文案”,当“看完这几本书你也可以成为作家“,当“财务自由”变成朋友圈和微博热门的话题的时候。哲学家周国平说过:“成功是优秀的附属品。”
但愿你的成功是因为心无旁骛,心有自在。是因为热爱,而不只为了钱。
而我,只想写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