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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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文 | 王學藝

鞠躬

蓦然回首，我被小姑娘毕恭毕敬，朝着自己远去背影深深一躬的举动震撼了。

洛浦南岸，近傍晚的天没有一丝风。阳光顽强地挤出云缝，时不时露个花脸。

河岸步道偶有稀稀疏疏、匆匆而过的锻炼者，喜欢拍照的我攥着手机。

摄影老法师们说，早晨与傍晚是室外拍摄的最佳时机，这时的天即便没有丰富的云，光线也柔和有层次，很容易拍出让人看起来耐人寻味的照片。

况且，此刻天空云层密布，正是摄影人梦寐的场景，河面有三三两两皮划艇穿梭。一张静态构图有了动态物体衬托，会让照片充满生机与活力，这也是摄影学常讲的趣味点儿。

当我不断变换选择构图方位拍摄时，由远及近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一位看样子十一二岁的小姑娘，一身藏青运动套装，一只沉重书包背肩，一路狂奔，跨越青草地，冲过小树林，旋风般至我近旁。她站稳脚跟，举起手机朝着对岸天象，一阵快门狂按。

凭摄影人阅历知道，小姑娘有潜在摄影审美，她如此追光逐影的行为举止自己常有。突然发现稍纵即逝的一幕，那种癫狂和奋不顾身让旁人甚觉不可理喻。望着她专注的拍摄神情，更让我确信这是难得的摄影小尖荷。

出于敏感和好奇，让我故意经她身后放缓脚步，瞄了一眼她手机屏幕的取景。实话说小姑娘的摄影功底还很薄，手机显现的图景没太特别、太有序的结构，该摒弃和该保留的元素还缺乏合理取舍布局。但她对审美有自然迅捷的条件反射，这已足够。

觉察我在偷看，脸色黝黑的她不好意思笑了。

有了小姑娘善意的回应，觉得自己还是冒昧做回老师好。

我把摄影基础的观察、构图、角度、创意等给她做通俗演示，并告诉她拍摄未知场景的预判方法。

       突然，水面多艘划艇者臂膀伸张，拨浆逐浪，竞相齐发，我即刻提醒她迅速抓拍这稍纵的即逝的一幕。

景深、层次、烘托。一个个连贯拍摄动作，一张张几近完美的影像跃然定格。

即刻变化的影像结果让小姑娘惊讶不已。

我清楚对这样孩子的点化意味着什么，她潜质已具备相应影像认知，如此启蒙或许能使其打开美学视野更大的天窗。即便以后踏入与摄影无关的领域，也会对她的未来审美取向大有裨益。

“多思索，多用心。”我转身离去。

本以为与小姑娘擦肩而过，就此告辞。突然，迈出几米开外的我身后传来她清脆的答谢声，我便礼貌回头一笑。

当转目的刹那，一幕让我瞠目震撼的场景赫然眼前，她瘦弱的身材双脚并拢，神情毕恭毕敬，沉重书包紧勒着她单薄的臂膀，整个上身呈九十度弯曲，看似显得很用力的样子，对我的远去的背影正深深一躬！   

常人对不期而遇的搭讪口头或点头致意足矣。如此九十度鞠躬让我无所适从。又非恩遇，何以如此举止？

“咔嚓！”这一瞬似摄影极致构图的定格，永远凝固在我的视界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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