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微风吹过树梢，拂过发丝，摇曳着五彩的裙琚，这是个适合恋爱的季节。来说点关于爱情的故事吧，这些故事里没有风花雪月的浪漫，只有一食一饮的温暖，不是年轻人的轰轰烈烈，而是白头老人的不离不弃。
1
前几日，去参加一位老太太的八十岁寿宴。宴席由老太太的先生及儿孙们操办，整个过程隆重而不张扬，温情而有格调。
酒店中间舞台上拉着大大的喷绘背景，中间是一个喜庆的寿字，右侧是86岁的老先生亲自挥毫写给老太太的祝福语：献给爱妻八十大寿，你是全家的定海神针，三代亲人共祝你寿比南山、福如东海，2017年5月X日，哥书。看到那个”哥”字时，我不禁莞尔。在我们这些晚辈面前，两位老人互称过：爷爷，奶奶，老胡，老刘等。看来，这私下里，一直沿袭着年少时的称呼吧。
在发言时，老先生动情地说：“我们结婚了61年，如果没有老伴儿的支持和陪伴，就没有我的一路上的成就和幸福，以及整个温暖的大家庭……”台下的老太太，望着台上的老先生，面颊微微泛红，眼中恍惚有泪，全是柔情。
他们都曾是军人，50年代曾共奔西藏支边，在那儿结识并相爱，后来同回了这座城市。他们经历了多次政治运动及人生变迁，始终相亲相爱。在这漫长的岁月里，他们送走了四位老人，养育了三个儿女，带大了三个孙儿孙女，老先生还成为了著名的民族音乐家，孩子们也都事业有成，家庭幸福。在很多熟悉的朋友眼中，这对老夫妻就是恩爱的代名词。 “择一城终老，遇一人白首”，大概就是这样子吧。
宴席将散时，老先生突然离席起身，走向已拆下主桌的蛋糕，取了一块端过来。对老太太说：“这可是你的生日，你给大家分蛋糕，但自己还没来及吃一块呢。”整个宴会过程，来敬酒的老友，晚辈们太多，他们一直忙于招呼，大概也没有好好吃东西。老太太接过来，笑吟吟地说：“咱们一起吃吧！”两个老人就并肩坐着，举着筷子，你一口我一口地吃起了那块蛋糕。背后屏幕上，轮番播着两人的老照片，音响里传来了老先生曾写给老太太曲子……
2
读大学那几年，每年假期回家帮着母亲守摊儿，常能遇见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来买东西。
他每次差不多都是买根火腿肠，一小袋蛋黄派什么的。他买东西的样子，认真而虔诚。他先从怀里摸出个小手绢包，小心翼翼的摊开，拿出叠得整整齐齐的钱，买了东西后又再拿一块洗得发白的干净手绢，仔细包好，如获珍宝般揣在怀里。
刚开始，我并未在意他的这一举动。有一天，母亲正好在，在他买完东西后打了二两酒端给他，说：别只顾给你家老太婆买，自己也要解解馋，送你吃一杯吧。
原来，他们是隔壁村里老夫妻，早已到八十岁。两人这辈子辛苦劳作，共养育了十个儿女，十个孩子长大之后，都还在这片土地谋生活，日子过得不易，对于他们并无太多关照。好在，老两口还都身体硬朗，自己耕作、做饭、洗衣，日子也算过得下去，农闲时节，两位老人常从山里采些草药，晾晒好了拿到集市上去卖。
先前，老奶奶腿脚还好，他们总是一起背着小背篓开开心心地去集市，卖了东西换了钱之后，总要买点什么。这个时候，老两口常常扯开嗓门拌嘴，你争我吵的，好像是有多大事儿解决不了，而实际呢？是老爷爷主张买老奶奶爱吃的火腿、蛋黄派等，老奶奶却要求买老爷爷喜欢的白酒或香烟。有时候是老奶奶争赢了，有时则是老爷爷更占胜场。
现在，老奶奶腿不好了，买卖的事儿就只交给老爷爷。从这以后，他再也没买过白酒或香烟，但每一次都不忘记买点老奶奶喜欢的吃食，每一次都会小心翼翼地揣在怀里带回家。
3
有一次，午饭后在林荫道上散步，遇到了一对满脸风霜的老夫妻。老爷爷右手拖个脏兮兮的大蛇皮口袋、拎着一个打着补丁的小布包，左手拉着一位老奶奶，步履蹒跚地向前走，仿佛在寻找什么。老奶奶和老爷爷一样，穿了一袭破旧的衣衫，左手紧紧攥着个同样的小布包。
老两口向前走了一段儿，在林荫道下的一个空椅子上坐了下来。老奶奶坐下来重重地喘了口气，然后，从小布包里掏出了一个白瓷缸子。里面大概是茶水或者菜汤吧。老爷爷看着老奶奶将那缸子放稳了，也打开了手中里的布包，拿出来一个透明的小塑料袋和两把旧勺子，那塑料袋子里装着大半袋米饭。他把袋子和饭缸并排摆在一处，递了一把勺子给老奶奶。
随后，两个人不约而同的弯下腰，右手握着勺子向塑料袋中里舀饭，左手则跟着饭勺儿移动，生怕有米粒掉下来。吃了几口，老奶奶端起了白瓷缸子，送到了老爷爷的嘴边，示意他喝一口。老爷爷慢慢地喝了半口，然后将缸子推到老奶奶面前，他一边推一边嘴中嘟囔着什么。他见老奶奶喝了一小口之后，黝黑的脸上绽放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几道刀刻斧凿的皱纹更深了。
那时已是夏天，阳光有些灼热，人们大多步履匆匆或者躲在冷气十足的店面里吃着午饭。没有谁知道，这两位老人从哪里来，到哪儿去，住在何处。没多少人留意，他们的旧衣、破袋、简餐，也很少有人注意到他们的互相搀扶，默然陪伴。
这世间，青春的缠绵多，白首的相伴少。这世间，随口说说的山盟海誓多，平淡相守的天长地久少……愿无论日子过得绚烂、平淡，还是清苦，都有人，许你一眸温柔，陪你共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