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旧日时光

禾七叶

因着一个老爷爷的九十大寿，我们今天去了他家乡下，一个在城市化建设的推进里已经逐步消失，平日里很少再见到的，正儿八经的农村。

午饭过后，母亲拉着我们四处逛起来，走过了公路，走过了田埂，跨过了河流。水泥路上被大车碾压后的裂痕，农田里无人采摘的蔬菜，小河沟里闲荡的几只鸭子，在院门外用铁栏杆圈养的大白猪，鱼塘里已临近干涸的半塘脏水，每一样，都能轻松地吸引她的兴趣，让她开心地不停拍照，拉着我介绍。

然而，我并没有她那样的好兴致，我只对田里那不让我摘的草莓感兴趣。

我告诉夕夕，我在无聊地陪着母亲逛田埂。她说，她也不喜欢逛田埂，但如果是跟哥哥姐姐一起，会让她怀想起小时候。

怀想起小时候。

可能母亲此时的开心，也有一大部分来自于对旧日时光的怀念吧。

我不太清楚母亲记忆里的旧日时光是怎样的。

可能是外婆家屋旁的那条弯弯的小河吧。河中央有几块大石头，歪歪扭扭地从河这岸，排到对岸。我一直以为河水很深很恐怖，总是小心翼翼地跟在大人身后，踩着大石头过河。有一次过河时脚下一滑摔进了河里，哭了两声才发现河水很浅只到我膝盖，而且很干净，打湿了我的衣服却并未弄脏，随即开心地傻笑起来。

可能是屋前的那大片果园吧。桑葚、橘子、橙子、梨子、柚子、枇杷，各种各样的水果似乎怎么吃都吃不完。果园的一角还有张老式的木床，上面搭着的白色蚊帐已落满灰尘，那是外公夜晚守果园时睡觉的地方。白天我们总喜欢在果园里和旧床上玩耍，晚上天黑胆小的我却从不敢靠近果园。

可能是吱吱作响的灶火里安静躺着飘散出香气的土豆吧。小时候最喜欢的，就是在大人烧火做饭时，悄悄地把几个土豆扔进灶火里。等饭做好把土豆埋进柴火的灰烬里，过一会儿再掏出来，就有了儿时最爱的美味。

也可能是外公的蜂箱里，每天忙忙碌碌却冷不丁蛰我一下的蜜蜂。

也可能是在院子里低空飞舞，把认真写作业的我吓哭的蜻蜓。

也可能是邻家姐姐背着我走过的小田埂。

也可能是小狗接我回家时摇晃的尾巴。

……

这是母亲的旧日时光么。

这是我的旧日时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