质朴的故事

 质朴。
    原来我一直以为这个词是形容山野老农的。

    靠天吃饭，朝作暮息，听鸡鸣而晨起，伴叽吱蟋蟀入眠。

    这是质朴。

    不过想来又觉得味道不对，总觉得带着一点黄土的味道。

    现在又觉得，或许就是守旧。

    守旧的老古板有时候很传统，夏天无论多么热也不乐意去一件上衣，袒胸露乳面对大千世界；身上的饰品能少就少，最好是不戴，实在臭美也是简约着来；从来也没有一双凉鞋，即便夏天也乐得扣一双皮实的休闲鞋出门，看到穿拖鞋的更是指指点点嘴里碎念着不能停。

    也不是不喜欢新潮，看着小年轻修身长裤，高帮板鞋，紧身上衣外加一个时髦的发型，也是心生羡慕，甚至有时候有那么一丝丝嫉妒。无奈看的了，自己扮不了。

这是质朴。

    可想想也觉得不合适，把这守旧挂到质朴脸上，又觉得封建的有点过分。

                                                                                                       ----来一波质朴

     

      那是一对我认识很久的老夫妻。

     老先生现在自己做一些零碎生意，老太太赋闲在家，儿女早已成人也有各自的事业。老先生喜欢喝茶，但是不喜欢品，听老先生说，喝茶就是图一开心，哪里需要那么多规矩。别人送的无论贵贱，喝之。老先生心很大，大夏天一凉拖，一短裤，一已经掉漆的金丝茶色眼镜，闲来推门出去转圈，也是乐呵。老太太很传统，走到哪里都带着一只手帕，记得我小时候她还喜欢用丝质的，现在却分外觉得棉的舒坦。一边走，一遍用小方巾擦汗。夏天太热的时候，也开开空调，但总是嫌浪费电。电扇还是喜欢摇头模式。老先生像是大仙，什么都不管，做饭是一把好手。老太太喜欢嘟噜，什么都要议论议论。夏天的时候，老先生整来几瓶冰啤酒，配上生花生。(老先生特别喜欢生花生，觉得吃的最带味道)对着电扇看着新闻。老太太喜欢抱半个西瓜，拿个勺子挖着吃。听她说，这样子吃才是西瓜应有的样子。

    老先生年轻的时候在政府里是个差不多的角色，前后奔波终是退了休。最喜欢拉着我跟我讲年轻时候。老先生喜欢篮球，痴醉的那种。但现在的篮球他却从来不看，觉得自己老了也受不了这般运动了。有时候微醺在院里偷闲，看到我总会拉着跟我说，老先生年轻时候身体很好，求学的时候每天早上都绕着县城跑步，小一圈是没问题。有时候说到激动处，还站起来:“给你说，小朱，我那会抱着篮球，三步，kua，就投进了”。每次说着，他都乐呵，那个笑和我第一次拿到新手机的时候表情一般模样。

     老太太喜欢裙子，喜欢美丽。不喜戴首饰，但也乐的打扮。因为两家关系近，所以见得的也多。老太太年轻的时候很漂亮，记得见过他们两个结婚的像片，老先生一身灰色西装，衣服略大不那般合身。老夫人红裙黑衣盘头金簪，朱红嘴唇腮红轻晕，众人之中颦笑美艳，牡丹凤羽。老太太没有几个化妆品，梳妆台上置着几瓶保湿的物件。原来的高跟鞋也换成了绣花布鞋，风衣斗篷也收到了衣柜不再穿着。我问她什么时候最美？她嬉笑道：“我什么时候都最美。”

“日子过着过着也就过了，人啊，过着过着也就过了。”我对自己说。

     不过现在想想，这质朴还是和传统有点像。我应该还算不得封建，新潮头型我也试过，无奈发际线靠后，也就作罢；修身裤子我也穿过，无奈体型不合，也就弃了；时髦用语也用用，不过觉得不顺嘴也就不长提。每天出来转圈，就板板正正的，走路就直直的，言语就笨笨的，也挺好。但也犯不着死扣经书，三叩九拜这点我倒是做不到晨起晚祷我也行不来。就这样也挺好。

     也觉得慢慢的想开了，不是那么对错也不必那么认真。穿夹脚拖鞋的在湖边散步，我也在湖边散步，同是看景也就无差了，看人的时候啊性别如何也无必分明，下暴雨就呆着，天热也呆着，饿了自己琢磨琢磨对付对付也就过去了。像老先生一辈子高山低谷平平常常都过一遍，像老夫人美貌恒久长寿也有一点，便知足了。

    其实，

    这样子还好吧。

    有时候，

    “日子过着过着也就过了，人啊，过着过着也就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