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我们以为的爱#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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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号子


      于风在病房里焦急的等待倪妮苏醒过来的时候,我接到派出所的传唤电话。我知道等待我的是什么,我内心异常平静,就像接受本该属于我的命运。

      学校也很快知道了这件事,打架斗殴影响恶劣,轻则全校通报批评,重则记过处分,甚至被勒令退学也不是没可能。就在倪妮从ICU转到普通病房的时候,我因为打架斗殴被校方通知开除学籍。我不在乎,反正我也不想念了。可是我爸不干,他还指望我光宗耀祖呢。

      我爸知道我被学校开除了,气得暴跳如雷。我前脚被叫去派出所问话,我爸后脚就收到学校寄出的开除通知书,这一前一后都是重磅炸弹。那几天,我爸就像吃了炸药。直到更坏的结果到来——派出所接到我的自首电话,很快立案侦查,现场有我的指纹,以及那枚不小心遗失的口琴。调查取证与口供一一吻合,案子在最短时间内以非常高效的速度完美的终结。

      我被拘留了!

      得知我因为涉嫌杀人被拘留时,我爸目瞪口呆,如同六月天遭遇五雷轰顶。我奶奶更是哭天抢地,直骂我爸没把我管好,捅出大篓子让人给逮了去,让我爸还她大孙子。

      “鸡窝头”伤到脾脏,经抢救无效宣告死亡。最终,我因防卫过当致使被害人意外伤亡而被判处有期徒刑三年。我爸赔了一笔数额可观的赔偿金,外加“鸡窝头”住院我们支付的费用,七七八八算下来,总有小十万。我爸气得直哼哼。

      我在看守所的时候,于风来看我,他胳膊上缠着纱布。于风说隔天他去了我家,我妈说我当天回去得很晚,第二天一早就走了,不知道去哪了。然后他又去了我们平日聚会的小馆子找我,还有学校后山,到处找过了,都不见我人。后来,他才知道我被抓了进来。

    “告诉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于风眼睛布满红血丝,一看就是没休息好。他望着我:“你傻呀!”

    我没有回答。

    “倪妮怎么样了?她没事吧?”我淡淡的问道。

    “你放心,已经脱离危险。”于风告诉我,那天晚上他抱着倪妮赶到急诊,大夫说再晚来一会,怕是人就不行了。于风说他在急诊室外边守了整整一个晚上,直到大夫说病人脱离危险,直到倪妮醒过来。

    “哦。”我脑补倪妮头上包着纱布的画面,隐隐渗出的血迹似乎在提醒旁人不久前发生的惊心动魄的一幕。我想倪妮醒过来的时候,一定是最美好的时刻,也许是深夜,也许是清晨,最好还是清晨吧,不然她一个人岂不是会害怕?倪妮醒来后第一个会想到谁呢?一定是于风,倪妮醒来后,一定用热烈而急切的目光满病房的搜索于风的身影,如同当年住院时的我一样,醒来第一个想见到的人就是倪妮。

      想到这,我情不自禁笑了。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笑得出来?”于风看着我:“你打算怎么办,把牢底坐穿?”

    “这不很好嘛,终于可以不用‘三摸’了”。我笑着,故作轻松道。

    于风拿我没辙。他还是那句话,为什么要这么做?我默不吭声。

    我没告诉于风,在他送倪妮在医院的那天晚上,我一个人爬上学校后山,在那里坐到很晚才回去。往事像过电影一样,一幕幕浮现在我眼前。我想起和于风小时候一起偷地瓜,我负责放哨,于风去偷,得手后两个人一起在野外生火烤地瓜吃,那香味我至今都忘不了。还有夏天来临的时候,我们一起在村西口的河里耍水。有一回于风上岸后,恶作剧拿走了我的衣服,害我躲在水里不敢出来,一直等到天麻麻黑了,才光着屁股哭哭啼啼的回家。。。。。。

      孩提时和于风一起经历的事,现在想起来依然历历在目。我的思绪像是坐上神舟六号,一下子飞去遥远的外太空,我想了很多很多。我不知道自己这么做,算不算替我爸爸对于风一家进行补偿。就是觉得我一定要这么做。

      次日,我一大清早出门去了于风母亲的坟头。我烧了纸钱,往坟上抷了土,最后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我跟于风的哑巴妈说,于风是我兄弟,我猴子不会看着兄弟就这样毁了前程。

      于风问我怎么这么傻:“你难道不知道三年牢狱之灾对一个人的一生,意味着什么吗?你还这么年轻。”

    “别说了,我都知道,时间倒回去,我还是会这么做。”我故意说得轻描淡写,说完嘿嘿傻笑。

      于风怔怔的看着我。我劝于风不要多想。于风是龙,将来是要干大事的,我顶多就是个虫,对什么都无所谓,也没什么能把我怎么样。用我这个虫换于风这条龙,值当。

      “三年,也就一个高中的时间,很快的!”我用轻松的口吻对于风说:“得勒,你先替哥们去大学转转,看看大学食堂的伙食怎么样,姑娘多不多,等我出去了,到时候好罩着我!”

      于风眼圈红了,那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见于风掉眼泪。

      “猴子,这么做你不后悔吗?”于风看着我,哽咽道。

      我摇了摇头,深吸了一口气。我看着于风的眼睛:“你是老于家用命换来的,老于家在二十年前已经折了一个儿子,你是第二个,也是唯一的一个,你必须好好活着,堂堂正正的活着。将来,你要娶妻生子,光宗耀祖,给老于争口气!给咱石桥村争口气!”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竟然说了这么多,跟背台词似的。于风惊讶极了。他想说什么,我示意他听我说。

      “你是我大哥,我不要你有任何污点和遗憾,我要你有一个光明的前途,对得起你死去的哑巴妈。”这是我最后对于风说的话。我说得发自肺腑,情真意切。

      我把手放在于风的肩膀上,重重的点了点头。于风把身子背过去,声音颤抖,从喉咙里发出一声“猴子”。

      于风说他有东西给我。当我从于风手里接过口琴的时候,如同接过一个炙手可热的秘密。

      “大哥。。。。。。”我把头撇向一旁。

      “嗯?”于风抬起头。

      “照顾好。。。。。。倪妮。”我喃喃道。

      “我会的,有时间我再来看你的。”于风在我肩膀上拍了拍。

      于风离开后没多久,我妈和我奶奶来看我。我奶奶快八十高龄的人了,走起路来颤颤巍巍,全赖当姑娘那会裹小脚给害的。我奶奶一见我就抹起了眼泪花子,说都是她不好,生个我爸不争气,到头来把孙子给害了。我奶奶一把鼻涕一把泪,我妈在旁边跟着哭,我实在不知怎么好,也哭了。我说都是我不好,害您老人家一把年纪了,还要跟着我担心。我奶奶从网兜里摸摸索索,掏出几个茶叶蛋。我奶奶知道我爱吃茶叶蛋,头天晚上熬夜煮的。我接过茶叶蛋,哭得更凶了,鼻涕眼泪一股脑儿的往下流。

      我妈说我爸每天喝到大醉,很晚才回家,一回家就破口大骂,气得差一点就不认我这个儿子了。

      “他不认我这个儿子,我还不认他这个爸呢!”我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嘴硬,你就不能给你爸服个软啊?”我妈一直是我和我爸的调停官。

      “哼”。我把头扭向一旁。

      探视的时间到了,我妈和我奶奶一步三回头的离开。我知道她们舍不得我,我又何尝不是呢?

    我在管教的押解下,重新回到号子里。空荡荡的号子,一张床,一个小书桌。每天固定的时间送饭,固定的时间探监。从小到大,我一向是自由为大。我奶奶和我妈走后,我陷入无边的恐慌中,一个人缩在墙角,抱着脑袋望着天花板发呆。

    窗外是满城春色,而我却画地为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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