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浦东机场出境窗口
边检（上下打量了一下我）：“你是领队吗？”
我（黑人问号？？？）：“我不是…我是游客。”
边检：“我看都是年纪比较大的人，还以为你是领队。”
我（恍然大悟）：“哈哈，就是想去看看。”
三天后
上海浦东机场入境窗口
边检（蜜汁微笑）：“朝鲜好玩吗？”
我（愣住两秒）：“挺好玩的。”
边检：“是不是和我们七八十年代一样的。”
我（90后表示没见过猪跑但也吃过猪肉了）：“嗯，蛮有意思的。”
1. 初遇朝鲜
朝鲜，这个让海关都觉得陌生而又好奇的旅游目的地，一个让中国人民感到神秘但又似曾相识的国度，成为了从浦东机场出发的团队游中最小众的旅游线路（之一）。
朝鲜只能跟团游，从中国大陆只有四处可出关进入朝鲜。北京、上海和沈阳，搭乘高丽航空落地平壤（飞行时长2小时左右）；或者丹东出发，搭乘绿皮火车从朝鲜新义州入境到达平壤（车程5-7小时左右）。
我们这次从上海出发的团里，有刚刚参加完高考、热爱人文社科的的00后男孩，有当过兵吃过大锅饭见证了改革开放四十年的七十旬老爷爷，有从宁波、南京、江西、深圳等五湖四海赶来的各行各业的驴友，每个人都带着独一无二的故事、情结和疑问，期待在那一片神秘的土地上，寻找到属于自己的解答。
旅途启程于浦东机场M岛，所有团员在此集合，领队会给团友分发护照、签证（另纸签）、以及三张入境需要用到的表格（健康检疫表、海关申报单、入境申请表）。
这里出现了一个诡秘莫测的bug。领队分发的表格已经填好了部分信息，而我的职业一栏下，赫然写着“全家便利店”。我又重新确认了之前发给旅行社的个人信息表，“xx信息科技有限公司”确认无误。问了一圈身边的人，“学生”“退休”“xx酒店”都与本人信息一致，于是我自动脑补“因为朝鲜并没有这个产业，旅行社为了避免麻烦，擅自替我改了方便朝鲜人理解的工作单位？”
就这样，作为“全家便利店职员”的第一天，我“雄赳赳气昂昂”地踏上了朝鲜探秘之旅。
晚上11点50分，深夜的上海飘着淅淅沥沥的小雨，我们坐着摆渡车来到了这架飞往平壤的客机前。偌大的停机坪上，一架长约五六十米的“微型客机”豁然眼前，四周的照明光线打在机身上，越发显得机身色泽暗沉古旧，仿佛像是在航空博物馆里看到的飞机模型。走进机舱内，前面是两排2+2的“商务舱”（据我观察，一般来说是优先给公务往返中国的朝鲜人的座位），后面大约有十几排以2+3布局的座位。整架飞机总共能容纳六七十位乘客，除了前排有两位西装革履、剔着寸头、金正恩式方圆脸的朝鲜人外，坐满了新奇又兴奋的中国旅行团。
朝鲜半岛素来有“南男北女”一说，即南朝鲜帅哥多、北朝鲜美女多。确实，从坐上高丽航空的那一刻起，我就开始不断感叹北朝鲜姑娘的美貌。机上总共有三位空乘，个个肤白貌美大长腿，妆容素雅简约，身材饱满圆润，清纯中又不失女人风情，像是白里透粉的金达莱的气息。
飞行全程中文广播，朝鲜空乘即便是以中文播报，也不放弃阴阳顿挫的李春姬语音语调，颇具喜感。
落地朝鲜时，已是当地时间凌晨三点多。（据说所有往返平壤的飞行都在夜里，以避免白天乘客得以在空中“观察”朝鲜。）平壤机场面积很小，但设施完备。亮堂的出入境大厅里，北朝鲜的士兵们站立得笔挺挺地，迎接今天的第一批客人（也可能是唯一一批）。不同于其他国家的入境手续，在朝鲜需要过两道关卡——申报过关、再次安检。前者即是由对方海关人员登记盖入境章（护照、纸签外，还需出示中国身份证），后者游客需要上交手机，将所有行李和随身物品过机器安检。海关会一一核对你在海关申报单上填写所有携带物品信息。同行的一名团员由于带了两本书而被要求开箱检查。（朝鲜对印刷品入境管理非常严格）。
入境后，便见到了此行将陪伴我们全程的朝鲜导游。斜刘海、马尾辫、黑色连衣裙、银白色小高跟，水泥灰色西装外套上别着金日成像徽章。五官排布端正，眉毛和眼线看起来像是仔仔细细地描画过，第一眼便让我想起一个久违的韩国朋友。导游在大巴上介绍自己名叫“崔珍珠”，居然和我那位朋友有一样的名字“珍珠”，冥冥之中有一种奇妙的相似性。除了珍珠以外，还配备另一位男“监事”康经理。在我看来，如果说珍珠担任的是“朝鲜的嘴巴”，像我们介绍景点和文化；那康经理就是“朝鲜的眼睛”，时刻注意游客的动态。
自我介绍后，珍珠首先委婉地提出了旅程最重要的注意事项：
1）如若携带有关朝鲜领袖的印刷物，切勿胡乱放置。
2）合影或拍摄人像，需得到对方同意。不允许拍摄军人。
3）不得擅自行动。
朝鲜的夜，和想象中一般静谧、漆黑，而抬头望向车窗外，也竟能看到不少赶路的人。有的骑车驮着一麻袋物品，有的牵着孩子的手步履匆匆，有的拿着手电筒警惕地观察周边，行走的步伐就不同于普通百姓，我想努力看清他的模样，才把脸贴向窗口，便得到了他停下脚步把手电筒对着我的“关照”，我猛地一惊，脑海里立即浮现了“盖世太保”的形象。
寅时已过半，大巴在黑暗中穿梭前行。凡是路过有光的地方，那便是政治宣传画树立的地方。
到达酒店时，黑暗依旧笼罩着这座城市。也不知黎明和热水何时会来，困倦的我便沉沉入睡了。
2. 劳动党的天下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撒进房间里，拉开窗帘，第一次得以清晰地看到白天的平壤城。方方正正的高楼整整齐齐地排列着，郁郁葱葱的大片绿地中央树立着领导人宣传碑，宽敞的道路上零星有几辆货车和客车不紧不慢移动着。
看着这场景入了神，想起导游昨晚介绍说，“平壤，寓意平凡而幽静的土壤。”这时，一阵敲门声打断了我的思绪。
原来是室友想趁着活动还没开始，偷偷溜出去看看，刚出酒店大门就被“监事”给抓包，扫兴而回。看来此行“探险”的计划要泡汤了。
在酒店用完午餐后，我们坐上了旅游大巴，第一站来到了著名的金日成广场，是朝鲜举行阅兵式、大型活动的重要场所。广场整体的感觉与北京的天安门广场十分相像。广场中心的建筑物上悬挂着金日成与金正日的肖像，左右两侧的建筑物分别树立着国旗和党旗，楼顶的大字标语也格外瞩目。
广场的另一侧流淌着平壤的生命之水——大同江，大同江的对岸那座顶着火炬的塔，便是朝鲜的思想之塔——主体思想塔。
行程的最后一天我们才得以近距离接触这座塔。塔高150米，塔身为四棱锥形多层造型，塔顶为一炬红色烽火，塔前竖立着手举朝鲜劳动党党徽的三人群雕。主体思想是什么呢？主体思想是金日成创立的思想——人民群众是革命和建设的主人，也是推动革命和建设的力量，即人就是自己命运的主人，也是开拓自己命运的力量。是不是有点熟悉？在平壤文化展示馆，我逮到一个机会问导游（当时她正在读中文版的金日成传记），你们学过毛泽东思想吗？她好像思考了一会什么，仿佛自言自语地说，“嗯？没有。”
之后我们还去参观了朝鲜劳动党建党纪念塔，于1995年迎接朝鲜劳动党诞辰50周年之际建立，由塔身、环形带和基坛三部分构成。塔身展示的锤子、镰刀和毛笔分别代表工人、农民和知识分子，环形带上的朝鲜文字意思是“朝鲜人民一切胜利的组织者和向导者朝鲜劳动党万岁！”
参观两座塔的这天，风和日丽、碧空万里。大同江畔，微风习习，好不惬意。我问“监事”大叔，“您是公务员吗？”大叔微笑着摆摆手，“不不，我不是公安”。（回忆这件事情的时候，我才意识到，在平壤，所有人都是公务员吧。）同行的小姐姐又问，“朝鲜人可以和外国人结婚吗？”大叔犹豫了片刻，“可以的。你喜欢我吗？可是我已经结婚了。”随即爽朗地大笑了起来。
3. “逛动物园的人” VS “被溜的狗”
在平壤市内的景点大多是走马观花式的。十分钟一个景点，聊聊天拍拍照，再驶向下一个目的地。相对于此，我更喜欢的部分反而是在巴士行驶过程中聆听朝鲜女导游聊趣闻轶事 ，以及观察街边的景象和路过的行人。
在万寿台停泊的时候，由于附近有一个少年宫，我们总能看到小学生们来来回回。他们衣着整齐、三三两两手牵手，甚是可爱。不知是谁先打的招呼，车厢都骚动了起来，向外面的孩子招手，而孩子们也热情地回应。以至于后来每每遇到小朋友，都会挥挥大手。一旦得到他们的回应，心里就像盛开了花朵一般高兴，仿佛是获得了某种连结。
在万景台（金日成故居），我们也遇到了好几车集体来参观的军人，一张张年轻的面孔却被晒得黝黑，乘坐的车如同我们九十年代的老式公交车，隔着车厢似乎都能闻到汗水在密闭的空间中蒸发的气味。起初军人们只是怯生生地望着旅行团，而在我们渐渐走远的时候，“他们招手啦！”“他们好好啊！”大家也纷纷回头向远方的军人们挥手致意。
当时我很奇怪地联想到五岁那年因为害怕金头发高鼻梁的老外们而没守住和爸爸的约定，哭哭啼啼走失在人民广场的往事。
朝鲜真是个神奇的土地。一踏上这片土地，你就被赋予了一个“集体身份”。你觉得自己不自觉地成为了 “逛动物园的人”之一，可能殊不知，你也许也是 “被溜的狗”之一。
4.三千里锦绣江山
“三千里锦绣江山皆名胜，未见妙香山莫谈景。”妙香山在朝鲜被称做“天下第一名山”，山势雄伟、白云缭绕、古木参天。然而坐着巴士颠簸（朝鲜的路真的是史上最颠）抵达妙香山后，我们却没能有机会一睹壮丽秀美的河山，直接进入室内展馆——“国际友谊展览馆”。朝鲜国际友谊展览馆，里面汇集了世界各国领导人及国际友人馈赠给朝鲜领导人金日成、金正日和金正恩的数十万件珍贵礼品。入馆要求极其严格，所有携带物品（包括手机相机钥匙唇膏等）均需寄存。为了保存藏品，馆内不允许照相，且常年空调低温，对于电力资源紧缺的朝鲜来说，真是显得无比奢侈（要知道，酒店的热水都是限时供应的；房间的冰箱，除非客人需要用，默认都是断电状态的）。参观过程中，一来吐槽空调力度太强寒气逼人、二来感叹馆藏物品之丰富（而来自我国的赠品占一半以上）、三来又在思考，为什么这千万物件是定义为送给领导人的呢？为什么这些展品不能摆置在相应领域的博物馆里呢？
参观板门店大概是整趟旅行最激动人心也最索然无味的行程。作为朝鲜战争停战协议签订的场所，是世界局势最敏感的中枢神经之一。然而，被一拥而上的游客塞满的停战谈判会议场和板门阁，却丝毫没有给人以沉重的历史感，每个团队只有短短几分钟的参观时间，使得静静阅读这片场地的故事成为了奢侈。站上板门阁望着三八线以南的风景，不经意的一瞥，我看到对面一个小碑上刻着四个韩语字，它的意思是“自由的家园”。
自由是什么呢？驻扎在这里日日面朝所谓的“自由的家”的朝鲜士兵们会好奇吗？
是终于在军事分界区隐约收到了南边的4g信号而纷纷被打回原形变成了低头族的游客们，可以回答的吗？
是对面盛气凌人的美军和让美军在自己的国土上驻扎的韩国人足以引以为傲的吗？
从板门店回程的路上，我们“顺道拜访”了朝鲜的模范农村合作社和一户农家。据说金正日曾在不同阶段多次来此农场视察。当日的天气也十分给力，蔚蓝的天空与碧绿的田地相映，白云形态各异地低挂在空中，这美丽的田园风光让人沉醉其中，仿佛垫脚就能抓住头顶的棉花糖，而蹲下就能摘取田里的大果实。
我们探访的农家住宅门前挂着一块扁，大意是金正日曾访问过的家庭。进门左边是灶台，右边是悬挂有金日成和金正日肖像照的客厅。女主人正坐在客厅的地板上。农家的家具配置并不先进，但收拾得整整齐齐，大约是一直保持着当年金正日来访时的样貌 。房间虽然干净整洁，但少了一些烟火气息。一位团员一语点破，其实这就是“样板房”啊。
5. 朝鲜的制度和朝鲜人
朝鲜是一个对“第一”很有执念的国家。他们有世界上最深的地铁——深度达120米，长长的扶梯载着我们进入的，是和平年代人们乘坐通勤工具的场所，也可以是战争年代的人们躲避子弹和轰炸的避风港。地铁通道里熙熙攘攘来来往往的人群、报刊栏前认真读新闻的老爷爷、看到我们一群游客蜂拥而入车厢而窃窃私语的母女，都让这个特殊的“景点”之游变得生动了起来。
导游在介绍朝鲜的凯旋门时，特地强调了这是世界上最高的凯旋门（60米），比法国的还高10米。她每每介绍朝鲜之最的时候，对祖国的自豪之情溢于言表。
朝鲜还有着全世界演员人数最多的（十万人同台）团体操表演《阿里郎》，是所有访朝游客必看节目之一。但这次由于之前演出时一位观众（金正恩）的强烈不满而临时停演。（但不久以后习大大的出访揭开了它真实的面纱——小金可是故意表演生气，偷偷让整个团队在准备迎接中国领导人呢~）不过，虽然《阿里郎》停演了，我们还是有幸观赏到平壤杂技团精湛的杂技演出。
当天的演出，整个场馆座无虚席，据我观察，观众席大致分为几块——身着军装的军人、穿着校服的学生、衣冠齐楚的高级公务员，以及一般着装的朝鲜群众。而我们这些临时安排进来的游客则无处安放。导游原本把我和另外几位游客插进了军人片区内的空位上（我们觉得很新奇，军人们也是一阵骚动），而随后一位看似负责管理军人的“女同志”便把我们强制赶到了一般群众席内。
开场节目是朝鲜杂技获奖无数的《空中飞人》，演员在空中跳跃、飞翔、叠罗汉、落点精准、配合默契，每一跃都紧紧抓住观众的心弦，每一成功的落地都让人长吁一口气，为其完美的演绎啧啧叫好。除了空中飞人外，演出还包含马术、冰上舞蹈等多个杂技类型。虽是艺术表演，但你难以忽略贯穿其中的革命主题。奴役的悲痛、反抗的呼声、战斗的枪响、淋漓的鲜血、胜利的号角，这些并没有直接呈现的，却一一生动地浮现在脑海。
朝鲜民族自古以来就以多才多艺、能歌善舞闻名。在餐厅吃饭时，端盘上菜的服务员也会突然摇身一变，为大家唱起欢迎祝歌，嗓音嘹亮、音域广阔，令人惊叹这样业余的选手居然有如此专业的歌唱水平。据说，朝鲜的学生只有上午进行文化课学习，下午会开展兴趣小组（通常，男生参加运动小组，女生参与文艺活动）。
某天下午的行程便是去平壤某所高级中学（朝鲜的高级中学相当于国内的初中+高中）观看文艺表演。学生的演出一如既往地以歌颂祖国歌颂党为主题，学生们唱歌、舞蹈、演奏乐器，业务水平无可挑剔，我甚至为其才华只能在国内给几波游客欣赏而感到可惜。结束表演后的送礼环节，当我将一只笔递给一位小女孩的时候，她回应我的眼神让我感到非常意外，那眼神有着超越年龄的老成感，它似乎包含着复杂的情绪，你可以读到不屑和勉强、厌烦和无奈，却没有单纯的喜爱和快乐。那一瞬间的冲击像一把利器，沉重地砸在我心上。
他们说，朝鲜的孩子被当作国家的王，一切国家最好的资源都是给小朋友的。而在朝鲜的学校里你也可以看到这样一句话——世上无所羡慕。
离开学校的时候，世上无所羡慕的这群孩子正在操场上开展“体育活动”——站军姿、正步走。炎炎烈日下，一位发型、脸型、身材像是迷你版金正恩的小男孩进入了我的视线，原来他正在给同队伍的同学们指导纠正动作呢。笨拙又认真的模样真是让人欢乐。
导游说，因为朝鲜的住房、医疗、教育都是免费的（结婚后政府会分配新房），所以朝鲜女孩找对象，“不看东西不看钱、不看房也不看车”，但有三个看中的要素——当过兵、朝鲜劳动党党员、大学毕业。满足了这三个条件，就是优质的结婚对象了。听团友说，在和另一个团年轻帅气的单身朝鲜男导游那边了解到，朝鲜有规定，男同志在25岁之前不得结婚（以前的规定是男生30岁、女生28岁。），要全身心投入社会主义建设。大家听了不免宛然一笑。一边是因为望尘莫及的房价、双方父母的养老和子女的教育问题而不敢轻易结婚的剩男剩女，另一边是两情相悦、万事俱备，但因为要操心社会主义建设而推迟婚姻的善男信女。两位社会主义好兄弟的婚姻状况，可真是截然相反呢。
6. “虎口脱险”
最后一天从平壤市区到顺安机场的路上，朝鲜导游姐姐给我们清唱起了朝鲜民族经典名曲《阿里郎》，歌词表达了妻子对丈夫的关心和思念，旋律凄美动人，看着窗外在田地里辛勤劳动的人们，不禁潸然泪目。
此次朝鲜之行多少留有些许遗憾。没能看到壮观的十万人团体操表演，也没能一览朝鲜第一山金刚山的秀美风景；中朝友谊塔正在翻修而无法近距离观览，团内规章限制而没能自行探索我想要了解的（而不是它希望让你看到的）。即便如此，这趟行程还是收获满满。因为内心充盈、心情愉悦，我便毫无顾虑，一如留学那两年出入韩国边境般向边检打了招呼：“안녕하십니까”接下来发生的对话寥寥数字，但直到现在都让我心有余悸。
“你会朝语？”朝鲜边检人员拿过去我刚递给他的护照和签证材料，低头翻看了起来。
边检人员对于我向他打招呼的回应让我瞬间回神，这是在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啊大姐。“会一点。”我战战兢兢地答道。
“X¥#会的？”他还在低头翻看我的材料。我没听清楚，轻轻地“嗯？”了一声。“ㄹㅇㅅㄷㅈ?”大概是说的朝语，依旧没有听明白。“啊？你说什么？”我再次询问。
他突然抬起头盯着我，眼神冷漠、表情严肃、声音掷地有声， “你怎么会的？”
我被吓得打了一个寒颤，头皮发麻。我看着他的眼睛，忽觉他黑色的瞳仁里仿佛藏着一部苏联托卡列夫手枪。“导游教的。”我急中生智，佯装镇定地回答。
“哦……”它似乎也松了一口气，面部表情稍稍放松了下来。在纸签上盖章后把护照交还给我。（纸签由他收走。）
幸好他没仔细检查我的护照……拿到护照，我的大脑还在纠结要不要说谢谢、用什么语言说谢谢，身体早已一溜烟儿地跑远了。
7. 朝鲜，要再见啊！
回程的航班依然是在深夜飞行。从空中俯瞰地面，落地前，霓虹万点；起飞时，漆黑一片。想起第一天到达平壤也是这样的黑色。朝鲜导游站在颠簸的车里问我们，“你们都知道朝鲜战争吧？”“知道～”可能因为有些疲惫了，只是零星有人回答。
“朝鲜战争在中国叫什么呀？”“抗美援朝！”像是沉睡的狮子都清醒了过来，一时所有人都群情激昂地异口同声道。
导游噗嗤笑了出来，胸前的金日成勋章随着身体的前倾，反射车内的灯光，闪了一下我的眼睛。“你们说话不要带情绪嘛……”导游说着，我们也都笑了。
“我们朝鲜人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一般都会说‘都怪美国’，因为美国鬼子制裁，我们没有钱修路，马路有点颠，希望大家谅解。这次旅行如果有什么不满意的，都怪美国。”
是啊，都怪美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