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露宫纪事】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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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  机

粮仓重地，无论日夜，总有许多登人三两一队看守巡索。苍萝他们的目的地，是西边的一处登营。虽在大营外围，但也要谨慎小心地不惊扰周边值守之人。

从西侧边角慢慢接近，苍萝先后将外门和中院站岗的四名登哨迷晕。既然已被令乙看穿，似挑衅一般，她不再用香灰做障眼法，暗暗催发灵力，直接入密传音，令他们陷入昏睡之中。这样没有媒介的巫术其实很消耗心神，但却最为直接隐蔽，不会惊动周围不相干的人。

苍萝只觉一阵眩晕，冷汗顺着前额渗到面罩之外，被阴冷的夜风一吹，冻的面部一阵发僵。她连忙靠向屋侧的矮墙，借以支撑身体，努力稳住身形，不教人看出异样。令乙带着另外三人跳上目标对面的屋顶，又细细观察一番，才挥手示意，明确下一步行动。

午后开始的大风至今没有停歇。耳边充满了风拂过衣衫，穿过树木，越过墙洞的呼啸，在这空旷的城西一角，显得尤为哀怨凄惋。风吹散了迷雾和尘土，使遥远的星月光芒更胜，却照不尽款檐长屋下的阴暗。

很快，进去屋中的三人得手，小小的铜箱虽然古旧，在清冷的月光下仍然泛着暗橙色的光芒。东面忽然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令乙示意两人护着铜箱先走，自己带着苍萝和剩下的几人，小心翼翼绕向来时的西偏门，准备伺机逃走。

身后忽然传来打斗的声音，夹杂着“有人入侵...抓住他”的呼唤声。小七每每总是留在最后，小心翼翼地消除可能暴露他们身份的痕迹。不知哪里涌来的登人似乎已经发现了他。令乙摆手，令其他人先走，转身又回去刚才的正院。苍萝微微犹豫一瞬，也跟在他身后，返回救人。

两人隐在屋侧廊檐的阴影之后，见小七被二三十个登人围在中间。登人大部分都是农人或奴隶，平日很少受到什么正规训练，论单打独斗，绝比不上令乙和他的手下。对方似乎意欲活捉审讯，下手稍稍留了余地。小七奋力抵抗，但对方人数太多，已有些捉襟见肘。他急欲打开一道缺口，冲出重围。因此，每一招都拼尽全力，狠辣异常。他忽然高高举起匕首，看准右侧那名瘦弱的登人，不顾腹背受敌，对准对方脖颈，意欲一击得手。

这变化来得有些突然。苍萝心道不妙，赶忙闭上双眼，却在同时发现，一双冰凉的手已经覆盖其上。竟然是身边的令乙！他的手很大，掌根掩住她的双耳，修长的手指绕过侧面，紧紧盖住她的双眼。他的手也很冰冷，带着沁骨的寒气，感受不到丝毫的温度。

苍萝有些不知所措，双眼不自觉地张开又闭上，长长的睫毛扫过他的手心。他似乎也有些愣怔，呆立了几秒，将苍萝背转身去，不让她看那血腥的场面，然后拿开双手，准备下去帮助小七。

苍萝这才听到登人的喊叫声更加狂热。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已经激怒了他们。更多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纷至沓来，小七显然很难逃出他们的重围。“快掩上耳朵”，苍萝说着，抓住令乙的前襟，摇头阻止他下去。自怀中掏出一件竹埙，凑近嘴边，吹奏起来。

空灵悠远的乐声响彻夜空，四周忽然安静了下来。血腥和杀戮都被驱散，整个空间充满了舒缓平和的音乐，令人忍不住想要慵懒而舒服地睡去。

令乙眼见那些登人在音乐响起之后，四肢迅速瘫软，缓缓倒在原地。小七摇摇欲坠的挣扎了几下，也敌不过乐声的蛊惑，最终昏睡了过去。他轻轻松开双掌，想要聆听乐声，感受一下这强大的魔力。

苍萝却已将竹埙收起，平静说道，“带上小七，我们快离开这里。”

他看她一眼，没有多说什么，飞身跃向场中，扶起小七，向西门之外走去。

一路上，两人无话，各自想着心事。苍萝不知他为何会知晓自己见不得血腥。令乙的心中则更是百味陈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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