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HYHOW有话说
你的时间里有24个小时,它从0点开始,0点结束。
周而复始。
但有些人的时间是在同一个城市,从下午4点开始,4点结束。
她和她的小孩依循着我们的习惯,生活在16个小时的时差中。
而孩子的学校依旧8点上课,
市场的菜依旧下午6点卖完。
在这个世界上,恰好她们都是彼此唯一的亲人,
而这个时差逆行的小房子成了他们的唯一的依靠。
户主情况:单亲家庭。梁姨通过亲戚介绍扎根于城中村,以加工皮带为生,收入微薄且不稳定,曾患甲亢。因为工作关系,必须长期熬夜赶工,嘈杂的环境与不规律的作息影响着母子俩。
房子面积:9平方米
改造需求:因为附近一带都是制衣作坊的关系,房子及周遭环境非常吵杂,希望能给儿子一个相对安静的作息和学习氛围,以及在狭小的家中有合理的收纳空间。
广州海珠区的城中村,许多都跟“成衣”有关系,他们是世界成衣制作流水线上极小的一环,他们白天接单,晚上连夜加工制作,衣车的响声彻夜奏响,单调重复的生活让这班逆行工作者寸步不离地生活在十多坪的空间里,与朝九晚五的我们隔绝了另一片世界。
而梁姨母子,便是其中之一。
梁姨是个很聪明的人,同事保言第一次探访完说了这样一句话。
梁姨的丈夫在孩子没出生前,因为出海事故而离开了。她已是孤儿,婆家的排挤让她怀着孩子来到了广州的这个城中村,扎了根。十多年来,以加工皮带生。本来租2楼,房东看她不易,把仓库的一楼租给她,方便母子有营收地生活。
辗转几趟公交后,走入“城中村”典型的样子,没有因为要做改造而产生印象上的变化。那天刚好寒潮到来,梁姨似乎是为了迎接我们的造访,早早开了家里的大门,瑟瑟的风在入侵这个狭小的家。
家就那么大,在门口一站就看得了布局全部。两台衣车占了家里的二分之一空间,腾出的空地勉强只能站三个人。梁姨和她四年级的儿子,住在间隔出来的小阁楼上,各占据一个角落。
保言说她很聪明,是因为这条巷子的房子不是平整的排列,摩托车终日在横街窄巷内横冲直撞,梁姨的房子有一个角落是指向街道中间的,一不留神就可能会撞上。她放置了一张废置的铁桌在门前,防止这样的意外发生。
昼夜颠倒的生活
梁姨的作息是这样的:每天的下午或晚上,便会有工头直接上门交加工皮带的单子给她,为了赶工,她在夜晚便开始工作,持续到凌晨三四点。这样的一个夜晚,梁姨能加工两百到四百条皮带。完成工作后,天刚蒙蒙亮,她便得给儿子准备好早餐,之后骑单车送儿子上学。回到家里睡1个小时,便起身继续忙活。
1个小时?!!
梁姨点点头。她早年有患过甲亢,而因为长期的熬夜和不规律作息,以及睡眠不充足,很可能又有复发的迹象。睡多了手脚都会浮肿,不敢睡。
我们便问她,为什么不去医院做一次检查?梁姨有点吞吐,说自己的生活费和儿子的学杂费只能勉强凑齐,怎么舍得花钱去医院看病呢。
毕竟,谁会想谈论自己的困窘呢?
▲这台衣车承载了所有生活的重量
嘈杂中成长的孩子
衣车旁那块斑驳的墙上,贴满了儿子的画作。梁姨有些爱怜地抚摸了其中的一幅画,那是儿子在三八节的时候画来送她的。因为梁姨从小便是孤儿,除了去世的丈夫,儿子便是她唯一的亲人,也是她存在的命根。
入夜,这一条街每一家都亮着灯在工作,开着吵杂的音乐提神。窝在阁楼里做功课的儿子,只能靠通风器的呜呜声,来掩盖周遭充斥着的人声机器声。睡觉也如此,即便用被子盖着头,也能听到发出的声响。
听说,这里有很多孩子早上都没办法上学,因为晚上根本没办法睡。
▲这个小小的地方便是儿子做功课和睡觉的空间
无法抽离的地方
今年房租要加价了。一条街都会涨价,所以梁姨的房东也不例外。不善言辞的梁姨只能重复着一句话:不要加我的价吧...... 企图打动房东。收入的不稳定,使得本身捉襟见肘的生活加价后更是雪上加霜。搬吗?住了十几年了,这里不仅是她的住屋,更是她维生接单的地方。被行业接管的地区,想离开,失去的就不仅仅是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了。
与其绝望地面对现实,还不如迎难而上。
所以,门要被撞吗?放铁桌子可以挡;儿子的英语听不懂,那就抽时间听录音带,跟上去;举目无亲?那邻居就是朋友,同乡就是家人!不过,过年的时候,这个地方所有人都会回乡,日常吵闹不堪的城中村,会只剩下她和儿子两个人。
当听到我们可以为她解决一些烦恼时,梁姨很快便欣喜答应。
或许会因为这次改造
给这个单亲家庭增添一丝曙光
▲梁姨种下的风信子发芽了
WHYHOW有话说
城中村的日与夜,两个互相照顾的母子,
第七家的“拾房子”。
离刚开始接触探访梁姨家庭到现在,已有将近一个多月的时间。在这短短三十多天里,我们几乎每星期都抽空一次到梁姨家和周边附近走访、观察。
从去年底做完第6家,到了这个时候,
人在变,世界在变。
网络上,几乎每天都有在微群里分享的公开课;
越来越多人加入了关于贫困家庭的空间改造的项目里;
梁姨的房东暂时不提涨价了,
合作的设计师们也越来越忙碌,
连我们的成员都在不同的城市工作着……
我们在办公室进行了一次又一次的讨论和梳理,
如果让更多人能参与到我们关注的话题来?
什么才是“拾房子”的核心价值?
于是,4月7日我们开展了第一次的线上分享会,
召集三位设计师提出初步的改造方案。
从零到不断深入,
从观察者到代入者的身份转变,
或许对于WHYHOW来说,
我们在与梁姨家庭一起发生着改变和成长。
它是一个闭环生态么
3月10日,我们特地抽了一个早上的时间,到梁姨家附近走走。早上的城中村十分安静,路上行人稀少,大部分的店铺还是闭着门,只有三俩早餐铺开着,似乎与在这里连夜成衣工作的人们一样,还在沉睡休息。
我们沿着幽暗的巷道穿行,两旁斑驳的墙面贴满了出租屋的招租信息,抬头看到的便是交叉成排的光缆电线。到中午的时候,村内的集市开始吆喝着叫卖声,人群逐渐熙攘,村里人一天的生活仿佛在这个时间点才正式开始。
在这条村中,我们基本能看到一个人的生活所需
连成线的卖衣铺、原始生态的菜市集、中午才开的小吃店,和日夜张罗着的百货士多.....
所有的衣食住行,都可以在这里完成。
在我们的线上分享时,邹博士有说,看上去这是一个闭环的生态村,但往前走50米,已经是国际服装批发市场!
国际的规矩,翻译成各种家乡话,会如何落地?
夜不闭户的人儿彼此共存,什么让他们这样安心?
一个小岛,有属于自己的一套生态环境,与城市分隔开来。
然而,从村里到市区的马路,仅是迈出一个村口的距离。
那天原本半小时就可以走完的街道,我们整整绕着村子漫步了两个多小时,因为反复的来往,村里人多少投来了异样的目光,一刹那,我们仿佛觉得自己成了“村外人”,显得有一丝格格不入。
城中村的生活状态真的是我们现在所看所想的吗?
短短的几个小时真的让我们对城中村了解透彻了吗?
4月7日我们开展了第一次的线上分享会,邀请了三位对城中村和流动儿童有所研究的老师,从城中村的生态,谈到里面不同人共存时的价值观影响。
来自绿芽妇女儿童发展基金会的邹伟全博士在线上说,城中村社区在社会快速发展的时代是比较多元的,也许生活环境是封闭的,但整个生态是封闭还是开放,需要看的是人的意识层面和生活工作层面。在活动半径不大的范围内,限制了他们的接触面和在城市生活的横截面,使他们所拥有、能利用的社会资源和社会关系比较少。
在一个半小时里,三位老师对城中村的多元意见给我们和将近70名来自各个地方、不同职业的线上参与者有了很多的触动和不一样的看法。
以往的我们,习惯了通过线下工作坊的形式,让召集起来的大众参与讨论。而这次“摸着石头过河”的线上工作坊,从主题的讨论、线上的筹备、会后的反思等等,对于拾房子来说,都是一次从来未有过的尝试,给我们在开放参与式的讨论开拓了很多可能性。
3月的最后一个星期,我们的进程加快些许,在出了梁姨家里的立面图后,我们在线上发起设计师的招募,经过衡量和考虑,很快地组成了“07房子改造联盟”。为了尽快让设计师们熟悉梁姨家里的情况,我们在线上给他们介绍了房子的具体情况,也安排了第一次的家庭走访。
在这一个多月里,我们一直在为梁姨的房子改造努力着,但这并非是单向的受助关系,在这个过程中,我们在思考,怎样让设计师们在改造过程中发生思维的转变,怎样和梁姨沟通与儿子的互动和教育问题,而对于我们,一直致力的“同理心”又如何做得更好。
心的距离
九姑娘在期间为一个名为“合木计划”关于残障群体的培训,她作为社会创新项目指导的老师。
而那几天过后,她在朋友圈说:“施比受更有福,这几天受教了”。
原来走近一个群体,不是平时的想象,或者短短的握手见面,甚至一起合作过那么简单。她回来在会议上与大家分享说,不是每个群体之间都可以真的换得了位思考,但要突破就需要双方持续的沟通,相处和关注。
所以,她回来分享合木经历的时候,给在场的大家提出了一个想法:
我们在梁姨所在的城中村住上一小段日子,去贴近他们的生活,感受他们的所见所闻。
一开始听到这个提议,大家的心里都有点五味杂陈。
这个想法可行吗?
真的住在村里会习惯吗?
这样的体验能给我们带来多少收获?
但,在我们从未尝试的情况下,就开始抗拒和否定,是不是在磨灭了一些行动的可能性呢?或许真的试着去接触他们的生活状态后,才会对这个群体有更好地了解。
答案未知,但我们愿意尝试。
会后我们笑说,07房子将会成为我们的转折点。
我们也期待着,这个转折点里发生更多影响我们的人和事。
城中村母子,一间让设计师彻夜改了七个版本的房子。
距离上一次走访梁姨家时已有半个月。所以,当同事保言出现在梁姨门口时,她站了起来,似乎又回到了刚开始相互接触时的一点点陌生、客气的状态。
而当保言把设计师的最终改造方案拿给梁姨看,她才放松地笑了。她不断重复翻看方案表,一个劲说:“很好啊,很好啊,我很喜欢,你们改吧!”
对于改造的细节解释,她可能听不太懂,但她很关心,浩浩在隔层的空间会改成怎样,读书的位置会有什么改善,玻璃窗的隔音效果如何,还有些着急问我们什么时候开始改造。
她的心急我们是理解的,而我们更在意的是,如何让日以继夜在工作的她,以及一直在这次工作以外的儿子浩浩拉进来,一起做这次的改造。所以,过了一周,我们来跟梁姨开家庭会议,跟她商量什么时候改造房子,家里的东西要怎么放置,还有她跟浩浩要怎么解决住的地方。
一开始,我们想让梁姨在装修期间住旅馆,
但最后梁姨还是坚持说,我还需要通宵工作,这样才能如期交货。
那浩浩呢?
我们也曾提出让浩浩到同学家住,
而浩浩还是选择回家跟着妈妈,即使他也知道这里一装修将是更乱的场景!
▲入夜后,梁姨开始皮带加工的工作
“街霸”杂物
改造的第一天,我们8点多去到梁姨家里的时候,她还如平日一样,在送完浩浩上学后坐在衣车旁工作。门前的单车上放着两捆厚重的皮带,听梁姨说这批皮带比普通要难做,钱也多一点。
我们更加明白梁姨之前的坚持。三天,对于我们来说是个丢下工作吃喝玩乐的假期,但对于梁姨来说,可能不是休息,而是意味着没有工作,也没了收入。
而在三天里,我们也看到了“另一个”梁姨。
丢,她习惯了丢东西在地上。
做成衣加工的她,碎步、垃圾她习惯了都是丢在地上的,这跟我们对家里卫生尺度不一样。
▲窗边的铁网上积满了厚厚的灰尘
脏,很脏。用保言的话,不知浑身感觉鸡皮疙瘩多少次才完成的清理!
这里唯一的一扇窗户的铁网也积满了满满的污垢,
清理洗衣机的管道,里面也有死老鼠!
梁姨自己也吓坏了,一直频频地问,怎么会有老鼠?它们怎么进来的?
厕所、厨房冲洗了三遍。
还是能看到瓷砖上满满的污渍。
换了谁,心里都忍不住有句:梁姨平时是怎么过的呀?
或者说,她怎么看待这些恶臭和浓郁的脏黑呢?
梁姨十几年来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煮菜、洗澡、洗衣服,
她蹲在厕所的卡位上,在水桶顶上架上砧板就可以切菜。
是的,砧板很黑,霉黑的。
那就用来简单切菜吧,肉在市场买的时候已经切好,回来洗洗就可以煮。
洗衣机很占地方,于是把它放在灶台上,
但这样,梁姨刚好可以在洗澡前把干净衣服架在洗衣机上面,
而又在洗澡后,顺手就把衣服扔进去洗衣机里面,而不用走来走去。
▲狭小的厨房放满了锅碗瓢盆
这是设计师万万没想到的习惯。
也是她表明答应可以改变,但心底很不情愿改变的习惯。
收拾的过程里,四箱衣物被子,两箱浩浩的书本和玩具,是梁姨自己在周六清理出来的家当。
我们还想帮她再清理东西的时候,梁姨有些推托着不愿那么麻烦去收拾屋子。
因为太多了,太杂了!
各种锅、折叠桌也有两张、成箱的针线筒、洗衣服的盆子、铺床用的铁架和床板、还有原本打算存放起来拿去卖的废品......
两米宽不到的过道几乎占满了一半!
“哇,原来家里有那么多东西,不收拾都不知道!”梁姨惊讶的跟我们说。
▲清理出来的家当摆满在门边
在她的眼里,把大部分时间投入到工作中,赚钱,就能让这个家庭的生活过得好一点,是目前重要的事情,也因为从小就是孤儿,生活在农村,没有什么人能够让她了解一些生活常识。
随意、得过且过、用自己去迁就环境,好像不只是梁姨一个人的呈现,
但收纳、整理或许需要的是背后对生活有好寄望的时候才会发生的。
布绳围城
他们家有很多的布绳!到处都是!
隔板有,阁楼木梯有,防护铁网上有,连门外用来隔开走道的铁桌子全部都用布绳层层栓死!
我们在拆阁楼隔板时,所有固定的位置都用布绳紧紧地栓住,还缠绕了好几层布,有的地方还打了死结。最后不得不用戒刀把所有绳子都割断,就算这样,我们也花了不少的力气和时间。
梁姨的工作就是跟布打交道,家里布多也正常,但怎么会用在全屋各个角落呢?
梁姨说刚搬进来的时候,阁楼上还没有隔板,浩浩在上面睡觉的时候,不小心掉下来两次,所以她就捡了几块结实的木板,用成衣的碎步把它绑紧,这样浩浩就安全了。
▲门外用来挡道的铁桌用粗麻绳紧紧地绑在窗边
小小读书郎
“你们有看见一台粉红色的读书机吗?”梁姨在我们收拾阁楼的时候问。我们翻了翻,好像没有找到。
她开始在门口堆放杂物的地方翻找看了一遍,没找着,然后再三问了我们有没有看到,让我们在隔层找找看,很少表露情绪的她皱了皱眉,有点着急。
后来在放电脑的木柜中找着了,递给她时,她才松了一口气,把读书机攥在挎包,那个挎包从没离开过她身上,我们在想,里面应该都放了家里最值钱的东西了。
中午休息时,跟梁姨闲聊她才跟我们说,那台学习机刚买了不久,花了2400!从去年底到现在,浩浩就跟梁姨说想要这台学习机,因为班里老师要求每个同学都有一台,还时不时暗示学生私下辅导。
“每个月1000元的辅导费我交不起啊,只好快点赶工多赚一些钱,还找人借了500块,那个月的房租也没来得及交就凑够钱给他买台学习机。”梁姨有点腼腆地跟我们说。
▲绿色的胶箱里存放的都是浩浩的书本
这是我们日常看不到的梁姨。
当破开这十几年沉积下来的生活时,我们仿佛可以看到一个从年轻到中年过渡的女人
日复一日的生活。
她随意对待自己,背后是侧重的是生存;
她把最好的留给孩子,毕竟那是希望。
▲梁姨说,这个罐子是浩浩的秘密存钱罐
一直以来,很少能跟儿子浩浩接触,更多的,都是听梁姨对他的描述,梁姨口中的浩浩,是个画画送给她作为母亲节礼物、想成为科学家、平日会存钱想帮补家用的好儿子。
到底在母亲的保护城下成长的浩浩,他是个怎样的孩子呢?
我们在下一次的拾房记中,一起来了解生活中的浩浩。
月底的最后一星期,我们完成了梁姨家的改造。
在改造的三天里,
除了夜晚停工让梁姨和浩浩在家里能够暂时歇息,
我们每日从白天到晚上的八九点,都跟他们待在一起。
相处的时间越长,
这个家庭给我们颠覆的印象越多。
三天里,我们看到了梁姨作为母亲隐藏的另一面;
也是这三天,让我们真正有机会,看到一个真实的浩浩。
这个9坪不到的家里,
家里大部分的痕迹都属于儿子浩浩,
墙上的画、装满两个纸箱的书和玩具、散落在角落的零钱。
设计师说,
浩浩是个乐观的孩子,但成长的环境,可能让他很难与现在的资讯接轨。
梁姨说,
浩浩是个很乖的孩子,会分担家务、靠自己自觉学习。
他们口中的浩浩,与我们接触的浩浩,到底是不是一样的呢?
解不开的数学题
那天刚好快要下大暴雨,天昏沉沉的,又热又闷,在屋子里面工作的我们,也要时不时出来透透气。下午浩浩放学一回来,却是一副干劲十足的样子,刚把重重的书包随手放下,便边准备跑上楼,边说:“我们快点收拾呀,等下要写作业,还有准备明天的语文考试呢!”
想起之前,设计师阿亮看到浩浩写数学作业时不太会解题,探访出来后,跟我们提了下,按他自己的经验来判断,他会担心浩浩的学习问题。
同事阿敏说,不如我们这次也看看浩浩作业的情况吧!
▲设计师阿敏探访时辅导浩浩写作业
因为阁楼在施工,浩浩不用我们帮忙,就自己一个人搬了一张简易的床上桌上四楼,在楼梯狭窄的过道里放下,还来回上上下下跑了几趟去拿水、拿作业。
那天的数学作业是关于几何三角形,开始的五分钟,浩浩不断在挠头,下不了笔,我们凑过来帮他,试着不直接告诉他答案,引导他学会解题的方法。
在做了几道题之后,浩浩很快就学会用方法自己把答案推导出来,还全部答对!
他很开心说,今天的题目也不是很难呀。
阿敏逗他说,给你45分钟,能把剩下的作业做完就有奖励,浩浩听说有奖励,便飞快地继续埋头写作业。
结果不到半个小时,他就把三科的作业全做完了!
▲改造前天花上贴着浩浩获得的奖状
趁浩浩休息的时候,梁姨问我们浩浩作业做得怎么样了,我们说,浩浩今天做作业很快呀,不懂的题目在知道方法后很快学会举一反三。
在听到我们的称赞后,梁姨笑了起来,脸上洋溢着一丝平常难得看见的骄傲。
“是呀,其实我觉得我家浩浩很聪明的,以前跟他说,如果他数学拿了一百分,我就奖励他一个玩具,结果那次,他就真的拿了一百分。”
那为什么浩浩的成绩在班上还是属于中下呢?我们不禁好奇。
梁姨叹了叹气,跟我们讲,在浩浩上课的那所民办学校,老师在课堂上常常只会讲一部分内容,然后暗示学生在课余来交钱辅导补课,还会故意称赞补课的学生,而通常一个月一科会收1000块的补课费。
一科1000块,那么一个月要上三科补习课的话就要3000块了!
梁姨每天彻夜工作,一个月下来除去房租水电生活费,也攒不够几百块,
3000块对于一个普通家庭,也算是一笔不少的钱,更何况是对于这个连水果都掂量着买的家,这简直就是一个天文数字!
▲浩浩以前就在小阁楼的床上桌完成功课
以前,还会有学校的志愿者偶尔过来辅导浩浩的学习,有了指导的浩浩,那段时间学习有了很大的进步。但这种帮助并不持续,很快浩浩又回到了自己琢磨的自学状态。
哪个家庭不是为了孩子能够学习好一些,到处奔波投钱让孩子上辅导班,买各种辅导书。我们很少去反思这个用分数和金钱堆砌的,有点近乎病态的教育环境,对于这种常态,我们做的反而只有迁就。
浩浩解不开的,也许不是一道数学题,而是跳不出掺杂着利益关系的教育灰色地带,这对一个四年级的孩子来说,稚嫩的他又怎么会懂?
阁楼城堡
暂放在房东四楼的杂物,除了一些杂物外,都是浩浩的书和玩具。
我们先让浩浩自己动手,他马上把两箱东西全部倒了出来。引导他学会要把东西分类收拾后,他很快就将经常用到的书挑了出来,还自己再细分了类别。
“这些是漫画书、这些是故事书、这些是经常用到的课本,噢,那些可以不要啦!”
半个小时不到,他蹲着把原先堆满了半个房间的书跟玩具,全部重新分类整理,再按类别放回了箱子里面。
清理的时候,浩浩找出一盒彩色笔。他把盒子里缺了的笔也找回来,然后放在一边,说把这盒笔可以拿回学校,到时捐给其他小朋友用。
他的主动和清晰的整理意识让我们有点吃惊,这跟梁姨随手放东西的习惯很不一样。
▲我们和浩浩一起整理他的东西
改造的第三天,师傅阿辉按照设计师的方案,把阁楼的书架装好了,我们还买了两个很大的储物柜,和一些小的收纳箱放在隔层沉箱位置的旁边,让梁姨和浩浩能够把杂物整理好放在柜里面。
原本拥挤的阁楼在改造之后宽敞了许多,一下成了浩浩的小城堡。
他放学回来便爬上阁楼兴奋地大喊:“好漂亮呀!”,把每个抽屉都打开看看,将自己原先整理出来的东西放到箱子里面,又乐呵呵地跟同事保言和Lu一起把常用的书又一次分类,整整齐齐地叠在书架上。
▲浩浩的现在也可以在楼下的小桌子上做作业
布置好之后,他跑去找了几个经常一起玩的小伙伴,在阁楼里追赶着玩密室逃脱游戏,房间充满了孩子追逐的小跑声和笑声,梁姨和保言怎么都不能让浩浩停下来,最后只能在一旁笑着嘱咐他们小心一点。
我们一直以为,在这个单亲家庭里,浩浩在母亲的保护下小心翼翼地成长。却在相处以后发现,他已经拥有与同龄孩子不一般的自理和思考能力,在家里承担着小男子汉的角色。
▲浩浩阁楼改造的Before&After
▲客厅改造的局部图
梁姨家的改造在空间上画上了一个句号
但一直围绕这个家背后的整理意识问题
还有待我们的继续回访
同时在此
我们感谢参与此次07房子改造的
设计师王世亮、杨兆敏和整理师汤少华、艳子
鸣谢广东省方圆公益基金会的支持
及广州市启创社会工作服务中心进行项目协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