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寒江钓月（本文阅读时间约：10分钟 ）
第14个姑娘
很多的夜晚看着幽静的天空，我的脑海里总有这样的画面。一盏白色的孔明灯亮如明月，在星辰之间飘飘荡荡，它似乎挣脱了这世上所有的束缚和牵绊，从容而优雅地飞向另一个世界！但我知道，看似属于天空它，实际上离那些星星很远，很远！如同距离梦想一般！
01初见
初次见面，是在一个街边公园里，她在公园的草地上铺了一块花布摆摊，而我则躲在下棋的老大爷旁边观察她。她人长得不错，但绝对够不上惊艳，吸引我得是一种莫名的亲切感。素色的衣装，淡淡的笑容，披肩的长发，白皙的皮肤，这一切让她看上去无害得如同一只啃食青草的小白兔，没有吓人的条纹，没有张扬的个性，普通到了极致，莫明得就转化成了亲切。
的确，人容易被有棱有角，个性突出的人所吸引，但是都得承认，普通，平庸，内敛的人才让人亲近。随着老大爷的一声将军，我暗叹一声:“这姑娘真是做骗子的好材料啊！”
趁着过路的人逐渐稀少，我快步的向她走去。我不是那种得理不饶人的人，相反我很能理解人，一个姑娘卖假玉镯肯定有自己的不容易。没必要破坏人的生意，只要把钱退给我就行了。
我走近她还未说话，她倒先冲着我笑了，她这一笑，弯曲的双眼，上翘的嘴角竟然给了我一种深情款款的感觉。我略感羞涩，稍一低头，又看到她丰满的事业线，这时候我就知道我错怪我妈了，我在家里抱怨她，别人说什么都信，街边摊怎么会有古玉，天上掉馅饼的事情你也信。但如今我知道了，如果两个小时前换做是我也很有可能会买一块回去。这姑娘实在太不像骗子了。
我避开她的目光，重重地咳嗽了一声，从口袋了掏出那个假玉镯放在她眼前道：“这镯子你见过吧？两个小时前一个穿米黄色半截袖的老太太在你这里买的。”
姑娘被我一问，笑容一下子就僵住了。也不敢看我了，蹲在地上整个脑袋直往胸口钻。那楚楚可怜的样子，反而衬的我像个地主恶霸。咱才是受害者好不好。
我小声道“没别的意思，我妈300块钱买的，你给我退了。”
也不知是真吓傻了，还是故意赖账，不管我如何说，这姑娘就是蹲着，一点声音都没有，光天化日之下石化了！这下难题反倒抛给我了。
我说过，我并不想砸人的生意，而且挺好看的姑娘也不想让她被集体批斗。所以有人来的时候我反倒不敢说话了，还得假装成看玉的顾客帮她掩护，要知道着公园里的大爷大妈可是看热闹不嫌弃事大的，要是知道这有个卖假古董得被人了抓现形，一下子就能围上来百八十号人。一人一口唾沫，这小姑娘恐怕就得当场崩溃。但是再这样下去，我就快成了她卖假玉的托了。这一下我还真是进退两难了。
看着她蹲在地上，长发把脸遮地严严实实的，背弯成一个卑微的弧度，细长的脖颈一抽一抽的，似乎是哭了。我想算了吧，何苦为难一个姑娘。一看就是没骗过人的，要是惯犯，要么赖账，要么马上给钱。那会像个鹌鹑一样。于是就道:“以后别骗人了，卖了假货都不知道赶紧换个地方，这次就算了，让别人抓到弄不好要送到公安局的。”
我刚抬脚要走，已经石化的姑娘却抬起头来了，满脸泪痕地看着我。要不是她及时从兜里掏出三百块钱，我真以为她刚才的石化都是骗我的，我这刚说要走你就好了？
“谢谢，你真是个好人。开始骗阿姨是我不对，但后来阿姨和我聊了两个多小时，最后我都不想卖给她了，她非要买。”姑娘可怜兮兮的道。
感情我妈还是给我省略了很多细节啊！和我妈聊两个多小时，这三百块挣得也很不容易啊，可以说是辛苦钱了。
02 赚钱
拿了钱，我倒有些过意不去了，就蹲下来和姑娘聊天，大学毕业后已经有两年没有和异性好好地聊天了，不用互相试探对方的底细，也不用回答，你有没有车子，房子，票子等尖锐的问题，不用故作高深，不用佯装有趣。好久都没有这种感觉，哥们并不是一个待价而沽的物品，而是一个简简单单的人。
我们一直从天亮聊到天黑，说实在得要不是肚子太饿，我相信我和这姑娘可以一直再聊到天亮。她虽然话不多，但绝对是个好听众，因为她能让你感觉到你的话很重要，并让你准确无误的知道，你的话让她很开心。每一个点头和笑声总是恰到好处，充满了善意和温暖。
“一会，我请你吃饭。”我一边帮若风收拾东西一边道。若风是这个姑娘的名字，她一告诉我，我就想到了吹面不寒杨柳风的诗句，杨柳风形容她给人的感觉的确很形象。
“我不去了，你回家吧，阿姨还等你呢。”若风摆摆手道。
“别啰嗦了，耽误了你不少生意，请你吃个麦当劳就当赔罪了，就在公园门口。走两步就到了。”说实在的我并不喜欢吃麦当劳，但和第一次见面的女孩吃饭，麦当劳还是让大家都放心很多。
这也是这两年被母亲逼着相亲学到实用技巧之一。说实在得不怕笑话，我一个工薪阶层的家庭，刚上班一个月也就几千块，一次相亲就花掉四五百，真是花怕了。其实女孩也不一定非要去什么高档的地方，大家都明白地方是地方，你是你。地方在再高档，也不能掩盖我一个无名小卒的本色，何必呢。于是麦当劳，肯德基就成了相亲的绝佳场所，价格透明，童叟无欺。
“一直不好意思问你，为什么要卖假古董啊？”我一边用吸管玩弄着可乐杯子里的冰块一边道。
若风犹豫了一下道：“为了赚钱啊，在家小县城里赚不到什么钱。我刚出来，也不知道做什么好。其实我很怕，怕的要命。但是得赚钱啊，不怕告诉你，我17岁就结婚了，嫁到了大城市，生了一个女儿。但是婆婆看不上，没两年就离婚了，现在女儿让我父母带着，我得赚钱，要争口气，要把女儿接到城里来，过上好日子。”
她的话着实震撼了我，我看着这个青纯得就像高中生一样的女孩，真的很难把她和妈妈这个词语联系到一起，从未想过一个和我年龄相仿，二十岁的姑娘竟然已经经历了结婚，离婚，婆婆刁难，抚养女儿，这些我还从未认真思考过的问题！以前总觉得自己就算苦大仇深了，高考落榜，大学专业不喜欢，工作没前途，女朋友没着落。现在对比看来自己还真的是矫情。
“你别买这些假镯子，假玉赚钱了。咱们两个合作赚钱吧，我最近也辞职了，正好没事，明天我带着你赚钱去。”
“做什么赚钱啊？”若风好奇的问道。
“这你就别管了，明天一早8点，公园集合。”我意气风发道。
03 大海
第二天，我提着一个黑色的大塑料袋，一早站在她昨天摆摊的地方。望着公园的大门和远处湛蓝的天，好多年了又一次感到时间过得好慢，直到我远远地看见她，才突然发觉原来阳光早就出来了，而且还有些刺眼。
我带着她来到了海边。
舒爽的海风，粼粼的波光，轻鸣的海鸥，让我变回了一个放暑假的孩子。想喊，想叫，想蹦，想闹。而我身边的若风也一样，眼睛里也绽放着青春的光。
她今天穿的白色连衣裙，在海风的轻拂下，如天边的白云一样美丽。我想，她为什么穿的如此好看，是为了我吗？我不敢想。
我和若风走到海边，当着她的面，我从黑色塑料袋拿出了一小包切好的香肠。从中拿出一片往天上一扔，一只白色的海鸥便飞快的过来，在空中划出一道曼妙的弧线，将空中的香肠叼走。
“看到没，一会游客多起来了，我们就卖香肠让游客喂海鸥。我分好包了，一包五块钱。这里总共有两百包。一个香肠一块钱，被我分成了两包，10倍的利润，能把这些卖完净赚九百块。”
若风看着我狠狠的点头，她眼中的小星星让我觉得，自己突然变成了一个有用的人。
很多人都说：“人不要在意别人眼中的自己。”但是一但有一个人对你狠狠的点头，那时真会瞬间热泪盈眶，尤其是像我这样一直不被看好的小人物，天生的路人甲，人设不过是镜头中的一个背景，却突然被人真诚地说，你演的好棒啊！那感觉就像即将枯萎的小草，迎来了一场春雨。
不一会游客开始多了起来，若风如同人群里的一只白蝴蝶，不知疲倦得在他们之间穿梭。我都有些嫉妒这些游客，花五块钱不但可以喂海鸥，还可以看到一个姑娘如此温暖的笑脸，这钱花的实在是太值了。
不知为何，人群里好像有一束光似的，追踪着打在若风的身上，只要我抬头就总能看见她。如果我真的还在上大学，而她就是我隔壁系的女孩，那该有多好啊！
中午刚过，准备的所有香肠就全卖完了。我们坐在海边的长椅上，吹着海风一张一张的数钱，就像一对小夫妻。
04 愿望
几天下来，我和若风合作愉快，海鸥食卖得愈来愈好，以致于海边的工作人员已经开始盯上我们了，还好大连三面环海，有四五个海边可以去卖，所以也并不担心，而且我已经有了新的计划，我要卖愿望。
夜晚，星海广场上，一盏盏孔明灯慢慢的升起，灿若繁星，皎洁如月。每一个孔明灯上都写着自己的愿望。多数都是爱情！而我和若风就是贩卖愿望的人。
一个孔明灯进价3元钱，售价20元，可以说是暴利了！而且有人给你讲价的时候，你就可以告诉他，愿望是不讲价的。情侣们看着对方，谁的爱情愿意折价呢，于是我和若风就大赚特赚了。
那段日子里，我们如同两只欢乐的小鸟，在这钢铁城市里飞来飞去，白天卖海鸥食，晚上卖孔明灯，疲倦而欢快感受着确定的幸福。
有的时候，海鸥食，孔明灯卖完了或者保安抓得紧，我们就在海边闲逛。如同一对海边的情侣，说说笑笑好热闹，但是两个人空着的手却从未握到一起。
有一次，若风买一瓶矿泉水，喝到一半的时候递给我喝，我不知道这算不算她对我的暗示，总之我避开她明亮的双目，笑着说不渴，拒绝了，而我能看得出她拿回矿泉水时的落寞。
海边一张长椅，两个人，各坐一边，各怀心事。
最终下定决心，走出一步得是若风，一个柔弱的女子，那天孔明灯卖完了，在回去的路上，她却从背包里又掏出了一个。其实很多次我也想过留下一个，但是我没有她勇敢。
在沿海而修的路边，暖黄的灯光下，她低着头，双颊发红，手指摆弄着白色的孔明灯对我说：“小安，我们一起放个孔明灯吧，写上咱们的名字。写上我们永远在一起。”
我不敢看她，把目光移向街边昏黄的路灯。不知名的小虫围着灯不停地转，有些还噼噼啪啪的撞上去。有时候，爱情就是一盏灯，而我们就是那一只只的小飞虫，不同的是若风被它吸引，而我却渴望挣脱！
“不赚钱了，留着一个能卖20呢，快收起来。”我声音颤抖得就像从漆黑冰冷的深海里传出来的一样。那白色的孔明灯，我连看也不敢看。我知道有些话一但出口，就如同一把刀子，会把别人的心刺一个洞。不管以后如何补救，总是会留下疤痕！
我知道，我们的要走到尽头了。
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我试探过父母的口风，得到的答复是，如果我娶一个结过婚带小孩的农村姑娘，就和我断绝亲子关系。我从未见过母亲气得手抖成那个样子！整整三天没有和我说过一句话！我在城市无房无车，唯一有的就是一对需要照顾的父母。我不能撇下他们去若风的家乡生活，也没有能力把若风的女儿接到城市来。
若风曾经因为婆婆的刁难而离婚，如今再让她面对不肯接受她的公婆。这段爱情能长久吗？那时的伤会不会更痛呢？
的确，我知道所有理由可能都是懦弱，但是理由就是理由，好点的幼儿园一个月就要三千元，它不会因为你的爱情故事就给你免费。父母辛苦半生，他们的观念早已固定，不会因为你的爱情而改变丝毫。我理解他们的倔强，也对他们无可奈何！
明知道飞蛾扑火必定换来的只是伤痕，是和她一起扑呢？还是狠狠得把她一脚踢开？
我已经不是十七八岁的年龄了，我清楚自己的能力。我是一个没什么用的人，有一些小聪明却没什么长性。最不擅长的就是处理复杂的人际关系，没有能力去驾驭一段没有祝福的婚姻。那么还要还要和若风谈恋爱吗？不要！
我拒绝的干脆，若风也慌了神。连忙道：“是啊！还要赚钱呢！”但话音未落，大滴的泪水便落在了孔明灯上，“答！”的一声，我和她的心都碎了。
她慌慌张张的把孔明灯塞进包里，而我则背过身去，看这灯火通明的城市，看游客们一张张的笑脸。我不知道他们写在孔明灯上的爱情能不能实现，反正我的爱情是已经熄灭了！
一路无话，各奔西东。
05 星星
“若风，我爸妈安排我出国了，以后就不能和你一起赚钱了，非常抱歉。咱们一起赚的钱我都转给你了，请注意查收。”
我躲在屋子里，微信写了又删，删了有写，整整一夜最终剩下的就是如此简单的一句话。出国我是骗她的，我出什么国啊！我只是不知道如何说而已。男人就是这样，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就会撒一些劣质的谎话。不是为了骗女人，是为了骗自己！而女人都是识破谎言的专家，她们不说破，只是因为知道说破了也没用！
“谢谢最近的照顾，祝你出国顺利。”
一个小时后，我同样收到了一条简单的短信。本以为一切就这样结束了，三天后的晚上我收到了一条若风的视频。
视频里若风站在海边，风很用力的撕扯着她的长发。她手里拿着一个三块钱的孔明灯，被风吹得鼓鼓的，呼啦啦的响。她用手机把孔明灯上的字一个个的照给我看，上面写着“祝最好的朋友路小安出国顺利-若风”。孔明灯歪歪斜斜的上天了，若风大喊着：“小安，我要回老家了！”一切就戛然而止。
拍的真烂，太烂了！次奥！我都没有看清她的脸，我只想看清楚她的脸。
“你在哪里？”我发过去信息却发现自己已经被拉黑了，我打电话过去无人接听。这一刻我才真正的感觉到若风走了。我从家里疯一样地跑出去，根本听不清楚爸妈到底在喊什么？脑海里只有那一句“小安，我回老家了。”
我慌乱的打了一辆出租车，直奔海边，若风拍摄视频的地点。刚上车我已经泣不成声，因为我知道，在海边我什么也不会找到。那盏灯早就飞走了，永远也寻不回来了！而我就是那个弄丢了自己最心爱的气球的小孩。
若风走了，走的决绝，所有的联系方式，都已断绝。我不知道我带给她的是恨还是爱。我不知道我的爱，是不是也是一个赝品，品相完好，但其实里面全是懦弱和虚假。
多年后，很多的夜晚我看着幽静的天空，脑海里总有这样的画面。一盏白色的孔明灯亮如明月，在星辰之间飘飘荡荡，它似乎挣脱了这世上所有的束缚和牵绊，从容而优雅的飞向另一个世界！
但我知道，看似属于天空它，实际上离那些星星很远，很远！如同距离梦想一般！现实的大网，疏而不漏。曾经年少时都觉得只要踮起脚尖就能摘下星星，但其实你离星星很远，很远！
姑娘的愿望（卖假古董的姑娘）
词：寒江钓月
在夜空里被搁浅的愿望
飘向了何方
若还存有一丝的少年轻狂
是否可以奋不顾身地扑向火光
这样天空就不会荒凉
这样就可以在流泪之前紧紧地抱着那个姑娘
海边的风是否可以吹散逃不脱的记忆
你走后
爱情和谁都一样
你走后
爱情和谁都一样
其他的好姑娘
101个好姑娘|越是青梅竹马，越要趁早表白
101个好姑娘|爱情有时会很疼——刺猬姑娘
101个好姑娘|北京，我合租过的姑娘
101个好姑娘|不能说的秘密|命中注定错过你
101个好姑娘|爱情单行线
101个好姑娘|深夜阅读时光机|圣诞节夜里消失的女孩
101个好姑娘|紫霞与悟空后来怎样了
101个好姑娘|见字如面，紫霞写给孙悟空
无戒365天极限挑战日更营 第65天
怀左写作训练营第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