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你在不在世上了,当我知道有种病叫抑郁症

日本的村上春树写了充满病态的青春期抑郁症候群,反成就了其大作《挪威的森林》,中国的小资们也对其趋之若鹜。可是很多年来,我们身边的抑郁症患者却被视如人们的耻辱而羞于看见,或者看见了也当做没看见也羞于描述,生怕被人也当做同类而敌视。现在,我终于鼓足勇气来描写一二。

他会时不时邀请我去到他的宿舍听他买来的各种通俗流行音乐磁带,他的宿舍里除了专业书,就是磁带。其实我对过去的东西向来有些排斥,对中国的民歌更是没有好感。那些口口声声喜欢民歌喜欢美声的所谓专业对当时的我而言尤其非常之空洞,而且认为它们的歌词都是非常形式化,根本不能反映现代人的思想。

起初我们就是讨论音乐,讨论我们都喜爱的罗大佑和齐秦,然后由音乐再谈到其它,他的思维逻辑极其清晰。这时问题出现了,我发现他总是一个人,好像与世隔绝。他的步伐总是那么的沉重,他的行动也是非常缓慢,丝毫没有年轻人应有的那种朝气。

我母亲也经常看到他并说这个人就是整日在外游荡的那个幽灵。是的,他经常独自一个人慢悠悠地在荒无人烟处散步,头奇怪地扛得高高的,瘦削的身影已然成了当时科学岛东区的一个独特的风景。

后来,他隔壁住的小博士会不时好心地提醒我,说这个人很怪,说你不要和他处在一起。殊不知,我也是不合群的。

也是在小博士那里,我知道了他的一些大致情况:他来自郑州大学,父亲是郑州房管局的局长,他的研究生名额据说是保送来的。也因此,并没有多少人对他服气。我不知道这会对他的思想有无影响,但他对音乐的痴迷显然让他对周围的人事格格不入。

后来,他显得越发的拖沓,澡也不经常洗,宿舍的床铺到厕所的路面因为灰尘被脚印拖出了一道明显的轨迹。他告诉我,他的毕业论文怕是写不出来了,因为根本投入不进去。大多数时候他都在睡觉。

在他貌似积极的时候,他会来指挥我替他干活,例如让我给他复印资料抄论文什么的。又或者说不想住宿舍跑我学校宿舍里住个几天,虽然我不在里面住但难免会有些风言风语,很多年过去我后来想到此才知道他在逃避些什么。

他也会告诉我,他根本不想读研究生,是他的父母尤其母亲逼着他这么做,好毕业后回郑州大学任教。

他最后的毕业据说是导师的网开一面。临走时,他把专业书全部留在了宿舍,只是恋恋不忘地把他的那些磁带全部带走。

他走后一年后的寒假,给我打来了电话,热情邀请我去郑州,并语义双关的说如果郑州好我就留在那好了。那时我在家中的女大不中留的处境让我在家中很尴尬,并有种豁出去的感觉。反正年也过不好,不如出去散散心,说不定以后就不回来了。

我到达郑州火车站时是在一个寒冷的早晨,在我苦等半小时左右,我看到他异常疲惫的身影出现在我面前。然后他把我扔到郑州大学的一处招待所里,然后抱歉地跟我说他要回家睡觉。我顿时懵了!

第二天一早,我只得独自溜达在郑州的街头。直到中午他才出现,并带我去了当时郑州最繁华的一处商场。对于两个都是购物白痴的我们来说并没有什么东西可买,于是他到买音像制品的地方买了一盒西方流行音乐光盘送我。然后,他说他体力不支继续回家睡觉去了。

到第三天,在我独自无聊地吃遍了郑州街头的各色小吃后的下午,我终于决定打道回合肥。临走前打电话问他可不可以来送我,接电话的应该是他的母亲,她告诉我不能来送我因为他起不来。当我在2013年的冬天又面临同样的情形时,我只得感叹命运把我带到了同一个沟里。

我当时不明所以,不知道他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这个要做罗大佑的人会这样?

又过了半年,我循着他留给我的郑州大学的办公室电话打过去,一个声音告诉我他不在了,再问他去了哪里,回答还是他不在了。我的悲观的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他是不是出事了?但我多年的回忆却一直抱持着他们说的是离开。


这事已经过去二十多年年了。但愿他平安,但愿他早已离开了郑州,但愿他做着他喜爱的——音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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